“刺伤田所的凶手究竟是谁?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必需要先厘清楚:究竟当时他是在偷窥第一教学大楼的哪一扇窗,才会让他起意偷拍?所以,问题就在于这个答案要怎么去找了。”

八桥学长像是突然想到答案似地,提供了一个点子:

“这一点是不是可以从梯子的长度来找到答案咧?”

“没错,问题就是在梯子的长度。这个部分我们并没有一个精确的数字。然而,我们可以确定的是,倒下去的梯子会勾到太郎松的最顶端。这一点我们是有证据的。对吧,多摩川社长?”

“啊?”

石崎表情显得有些沮丧,就像是在说“你嘛帮帮忙”似的。

“‘啊’什么啊?太郎松最顶端的枝干上,不是有看起来很新的摩擦痕吗,多摩川同学?刚刚你不是这样说的吗?那个摩擦痕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单摆机关’所造成的,而是倒下去的梯子撞上枝干所造成的摩擦痕啦。”

“啊!原来如此”社长拍了一下手。

“太郎松到第一教学大楼的距离大概有六公尺。不过,梯子倚着建筑物的时候,会放在距离建筑物大概一公尺左右的地方斜倚过去。这样一来,梯子落脚的地点应该是在距离太郎松大约五公尺的地方。这样推算之下,当这把梯子往后倒的时候,如果要能勾到太郎松最上面的枝干,那么梯子的长度要有多少才够呢?多摩川社长,你知道吧?”

“问我就对啦!梯子的长度应该是5×√2,对吧,八桥?”

“嗯,√2大约是等于1.414呗。对吧,阿通?”

“啊?……蛤”简单来说就是学长们都不想自己算。“呃……五乘以一点四一四再取整数的话……大该是七公尺左右吧?”

“嗯,大概就是这样。正确数字是七公尺又七公分,就算以刚好七公尺来计算也无妨吧。”

手上拿著名片型计算机的石崎答话。有计算机的话就早点讲嘛。

“换句话说,梯子要能被太郎松勾到的话,长度至少要有七公尺才行。但光有这个长度是不够的,因为还要再加上人可以用手抓紧梯子的长度才行。所以,在七公尺之上,还要再加一个人的身高进去,算起来大概要有八公尺半到九公尺左右才合理。也就是说,田所健二拿来倚在第一教学大楼的梯子,长度大概要有这么长。然后他才能爬上这把梯子,在准备要偷拍的时候丧了命。”

石崎又再看看我们三个人,说:

“你们想一想,以第一教学大楼来说的话,如果有八公尺半到九公尺,那应该不会是两层楼的高度才对。这点你们应该知道吧?至少是可以到三楼,甚至是到顶楼的高度。然而,已经可以证明的是,在案发当晚,顶楼上并没有人。”

社长和八桥学长对看了一眼,说:

“嗯,这倒是没错。因为当天晚上最后离开顶楼的是……”

“……就是我们的啦!”

没错。而且我们三个人还和工友堀内伯伯一起锁上了顶楼入口的锁才下楼的。那个当下,楼顶上已经没有人了。

“换句话说,顶楼已经没有人可以成为田所偷拍的对象啰?”

“赤坂同学,你说的完全正确。这样一来,田所搬了梯子想要看到的,就必然不会是楼顶,而是三楼的窗户才对。那么,当晚三楼有亮灯的,是哪一问教室呢……?”

“是广播视听室!”我不假思索地大喊。

“当晚待在广播视听室的应该是岛村佑介呗。”

“而且……”社长就像是要补上最后一刀似地说。“从保健室看过去的话,太郎松正好位在正对广播视听室的位置上。”

换句话说,就位置关系来看,石崎的论述也是吻合的。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了一个偷拍狗仔的身影——他为了想要看到三楼广播视听室的窗户,而奋力爬着超过八公尺高的梯子。

“不对。可是……”这时我的想像力撞上了一道墙。奇怪,我就是有一个再怎么样都没有办法理解的部分。

社长似乎也抱持着同样的疑问。他很明快地把这个疑点指了出来:

“不过啊,老师,田所健二他不是一个专门偷拍偶像明星的专业狗仔吗?他专程跑去偷拍岛村佑介待的那间广播视听室干嘛?我看不出让田所愿意冒这个风险的目的是什么。”

“多摩川社长,你说的完全正确。田所不可能会想偷拍我们学校的历史老师。可当时确实出现田所为了想到三楼去而爬上梯子的这个状况。也就是说,社长,我们应该要这样想才对吧?当天晚上待在广播视听室的,应该不只有岛村佑介一个人,而是还有一个令田所食指大动的偶像在场……”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女生的名字,不禁大叫了一声“啊!”

“是藤川美佐对吧!”

这个令人大感意外的发展,让八桥学长也吃惊地大叫:

“什么?你是说当天晚上藤川美佐有在广播视听室里面喔?”

相较于我们的惊讶,石崎一个人很平静地说:

“是的。当天晚上,藤川美佐出现在广播视听室这件事,应该是错不了。因此,见到藤川美佐生前最后一面的,就是岛村佑介。不过他却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一味的隐瞒至今。”

“所以,也就是说……”

我把后面要说的话又咽回喉咙里去。石崎想表达的意思,我大致上可以了解。

石崎又接着说下去。

“当天晚上,田所应该是碰巧看到藤川美佐走进广播视听室里去了吧。或许田所还在走廊上等着她走出来。可是,她却迟迟没从广播视听室里出来。失去耐心的田所,做了什么样的举动呢?他搬出了那把摆在第一教学大楼旁边的梯子,试着从窗口去偷拍。恐怕他以往应该也用过这样的手法来偷拍吧?然而,在他偷窥的那扇三楼窗户里,发生了什么事呢?……那应该是一个连田所都觉得超乎想像的光景才对。他看到了一件不该看的事情了。”

“‘不该看的事情’指的应该是……”

从多摩川社长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

“没错。田所健二亲眼看到的,正是岛村佑介在广播视听室里杀害了藤川美佐的场景。”

四周瞬间沉默了下来。这个瞬间,仿佛就是永恒。

“真令人意外!”社长喃喃自语似地说。

“没想到杀害藤川美佐的是岛村佑介呀……原来如此。所以说杀害田所健二的也是岛村。对吧,老师?”

石崎缓缓地点了头,接着他又更清楚地说明了整起案情的轮廓。

“没错。我们一直都从田所健二在保健室这个密室被杀的角度来思考整个案情。小松崎老师的死,我认为也是在这样的过程当中所产生的悲剧。然而,真相却不是如此。

“整起案件其实是起自这所学校里一位叫岛村佑介的老师,他在一时冲动之下,杀害了同校的学生藤川美佐,才开始衍生出这整起案件。恐怕当中没有任何一个环节是事先计划好的。当天晚上藤川美佐会留在学校上课后辅导上到那么晚也好,岛村佑介一个人待在广播视听室也罢,应该都是偶然之下的产物。而同一时间刚好有个偷拍狗仔田所健二潜入学校这件事,更是谁也没有预期到的。

“我就依照顺序来说明案发当天的状况吧。

“案发当天,傍晚七点过后,岛村佑介还相当一派轻松地出现在你们三个人和堀内工友的面前。此时,他作梦也没有想到就在三十分钟之后,自己会接连杀害两个活生生的人。至少在这个时间点,他还单纯只是一个在广播视听室进行影片编辑作业的普通老师而已。

“然而,事情就在你们离开广播视听室之后,起了变化。上完课后辅导的藤川美佐,来到了岛村佑介所在的这个广播视听室。她来到广播视听室的目的,以及这两个人之间在广播视听室里究竟产生了什么样的互动,我不得而知。只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两个人之间因为某事而起了争执,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小争执而已。它应该是足以让一位老师萌生杀意的、一个危机性的状态才对。

“接着,在七点半过后,悲剧就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先是岛村佑介在广播视听室里杀害了藤川美佐,但事情还没结束。在岛村佑介犯案之后,他又发现了田所在窗外目睹了他整个杀人的过程。这时的他在犯下一宗杀人案之后,应该已经处于情绪相当激动的状态才对。于是他便跑到了窗边,从桌上的笔筒里抓起了打孔锥,接着他打开了窗户,用打孔锥对着人在窗外的田所胸口猛刺。田所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攻击,是毫无能力防备的。田所会在毫无抵抗的状态下,从正面被刺伤胸口的原因,是由于他人在梯子上,名符其实地处于‘不能放手’的情况之下。

“当然,在这个当下,田所的凶杀案还没有演变成密室杀人。

“不过,就在田所被刺之后,他在梯子上失去了平衡,于是便和梯子一起往后倒了下去,越过了太郎松,然后在一排杜鹃树上反弹一下,飞进了保健室里。这一飞,冲击的力道使得打孔锥刺破了他的心脏,让他在血泊当中气绝身亡。这样的结果,也使得保健室成了一个密室。

“说穿了,如果我们站在岛村佑介的角度来想,他本人对自己犯下的罪行究竟掌握到什么程度,这一点也相当可疑。自己刺伤的究竟是何许人也?他的身躯跌落到哪里去了?这些岛村很可能都不清楚。

“不过,至少在岛村的面前有一把被太郎松勾到的梯子。梯子的长度,还有倒下的方向,都有可能成为自己这个凶手被指认的根据。这一点他应该也知道才对。如果放着这把梯子不管的话,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在自杀。所以他必需要先火速地将这把梯子处理好才行。

“他急忙地来到一楼,走到中庭,把勾在太郎松的梯子拿下来,放回第一教学大楼旁原本摆放这把梯子的地方。对他而言应该可以说是相当侥幸的一点,是这一幕并没有被任何人看到。因为如果他扛着梯子的身影被人看到的话,当下他就等于已经是玩完了。

“不过,他还是平安把这个动作完成了。接着,他回到三楼的广播视听室,回头来做他原本要做的事情——也就是把藤川美佐那具被他杀掉的尸体,搬到广播视听室以外的地方。

“就在他做这件事的同时,在保健室这头,先是小松崎老师,接着是你们和久保老师等人发现了田所的尸体,引起了一阵大骚动。这时才好不容易听到了警车的警笛声抵达现场。因此,岛村佑介没有办法把藤川美佐这具关键性的尸体搬远,于是岛村便把她的尸体塞在和广播视听室同一楼层的厕所扫具间里。这已经是他可以找到最理想的藏尸地点了。

“我想,这应该就是案发当晚所发生的状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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