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于晚秋的面,明西和明南很自觉的把在家调侃的明北的样子收起来,一本正经地看着电影。如今电影院放的都是爱国题材、抗日题材的电影,明西在军校可没少看。甚至有的片子北岔还没上映,他都在军校看了好几遍了。

明南这一年倒是扎扎实实的学习,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的时候,家里给的钱和粮票基本都用在了吃饭上头。明南心疼李木武扛麻袋赚钱不容易,在学校里恨不得一分钱抠成两半花,别说看电影了,就是电影院门口都没去过。坐在久违的电影院里,明南津津有味地电影,时不时地随着情节拍腿爆笑,至于傻弟弟早就被他抛到脑后去了。

看过的没看过的都认认真真地看这电影,只有明北有些心不在焉,他坐在椅子上,偷偷拿眼看了看于晚秋。可于晚秋连瞅都没往这边瞅一眼,明北总觉得是因为自己穿的太丑的缘故,连忙把皮袄给脱了下来,又摘下帽子放在腿上。

电影院里虽然有暖气,但是这个地方又大又空旷,比家里二三十度的温度可差远了。因此看电影的人基本上都穿着皮袄,也有体力壮实嫌热的把扣子解开,不过唯一这么大咧咧不怕冷敢脱皮袄的,明北可算唯一一个。

蓁蓁被他脱衣服的动作打断了视线,借着电影幕布微弱的灯光就看见明北狗啃似的头发,蓁蓁觉得忍不住捂住了脸,这发型简直没法忍,太辣眼睛了。

明北还不自知,拽了拽自己的中山装又笔挺地坐在了椅子上。蓁蓁生怕明北冻感冒了,连忙凑了过去在他耳边悄声问道:“这黑灯瞎火的,别人压根就瞅不见你,你是不是脱的有点早。”

感觉到嗖嗖的冷风顺着棉袄扎进皮肤里,明北点了点头,小声地回了一句:“是觉得有点冷。”可他刚脱了衣服实在不好意思再站起来站起来穿上,只能默默地把皮袄盖在脖子下面,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

看了眼明北乱糟糟的头发,蓁蓁实在是忍不住了:“四哥,你的头发本来就让你弄的和狗啃似的,洗了头再拿帽子一压,真是咋瞅咋难看。”

明北对自己早上精心修饰的发型信心满满,他伸手把蓁蓁的胖嘟嘟的小脸蛋给推了回去,嘟囔了一句:“小屁孩懂啥好看不好看的。”

蓁蓁觉得明北照镜子的时候肯定是自带了美颜滤镜,所以才瞎能成这样,便也不再多说,决定还是让社会教他做人吧。

电影放映完,电影院的里灯光一下子亮了起来,趁着大家都捂眼睛的时候,明北手脚麻利地把盖在身上的皮袄拽了下来,两只手快速地按了按鬓角的头发,趁着于晚秋转过脸时连忙朝着蓁蓁露出个笑脸,细声细语地问道:“蓁蓁你冷不冷,要不要把我的衣服给你披上?”说完,他还拽了拽自己的中山装,生怕于晚秋看不见一样。

蓁蓁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看着他,这也就是亲哥没招,要是堂哥啥的,她就指定假装不认识她了。

于晚秋拿起随身带的水壶,回过头刚要和蓁蓁说话,就被明北那头乱糟糟的头发吸引住目光。忍了再三也没忍住,于晚秋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李明北同学,你的头发是被老鼠给嗑啃了还是咋地?咋东一块西一块的呢?你看看左边,这都给啃秃了,没咬着你吧?”

李明北强装出来的气势瞬间就被于晚秋给笑没了,他从椅子上抓起皮帽子扣在脑袋上,脸上有些发红,老老实实把实情说了:“是我自己不小心剪坏的。”

于晚秋笑弯了眼睛,指了指外面告诉他:“供销社旁边有个理发店,要不你一会再去剪剪吧,等过了年到正月就没发剃头了。”明北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还是觉得美滋滋的,要不是剪了头发,哪有机会说这么两句话,虽然效果和想象的有所出入,但结果总是好的。

出了电影院,于晚秋客气地和蓁蓁兄妹说了再见就带着弟弟回家了,明北伸着脖子目送着于晚秋离开,直到实在看不见了这才回过头来。

明西上前搂住了明北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明北啊,等晚上回家我和妈说说,让她给你炖个猪脑吧。我们都不吃,全部给你留着。”

明北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没反应过来,下意思回了一句:“你们真不吃啊?可别到时候又和我抢。”

明南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哈哈大笑,蓁蓁没好气地拍了拍他后背一巴掌:“别乐了,赶紧领我四哥剃头去吧,一会就到了饭点了。”

如今像明北这么大的小子头发最好剪,千篇一律的寸头就行,理发师闭着眼睛都能剃好。推子从明北头上灵活翻转,不到十分钟剃好了头,理发师傅一边拿着海绵掸掉明北脸上脖子上的碎头发渣子,一边认真地嘱咐他:“这剪头可不是自己在家一天两天能练出来的,下回可前外别自己剪了。你也不怕拿剪刀戳着自己。”

明北看着镜子里的脑袋,有些郁闷地胡噜了两下还有些扎手的毛茬头发,一脸认真地回了一句:“其实我真没觉得我之前丑。”

理发师傅登时就被堵住了,他瞪着眼睛看了眼明北,转头就把他撵一边去了:“下一个理发的是谁,赶紧过来。”

还有大半个月过年了,明西和明南也一起剃了头,兄弟三个一起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最终明西心满意思地把帽子扣在脑袋上,得意洋洋地看了两个弟弟一眼:“你俩长的不行,和我比差远了。”

明南看了眼明西的背影,连忙起身拉着蓁蓁的手跟着出去:“我比明北可长的强多了,他那秃脑袋太难看了。”

明北看着镜子里都能瞧见头皮的发型,怎么瞧怎么不满意,朝着理发师傅抱怨了一句:“我这个剪的也太短了,不如我二哥三哥的好看。”

理发师傅一边帮着顾客推头,一边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你自己把左边的头发剪秃了,我只能比你更短,要不东一块西一块的这不砸我的牌子嘛?”把推下来的头发甩到地上,理发师傅瞅了他一眼:“没事,出门戴着帽子谁也看不出来,等过年的时候头发就长起来了,到时候你哥头发就长了,瞧着可不如你精神。”

明北听了这句话终于高兴起来,乐呵呵地戴着帽子就出来了,看见明西第一句就是:“哥,我饿了,咱中午吃啥?”

水解厂虽然大,但是厂子里的饭店只有一家,平时厂子的职工不是吃食堂就是回家做,因此这一家饭店基本上就是对厂子外面的人开的。

明西领着弟弟妹妹进去,里面只有一个服务员坐在最里面的一张桌子看报纸,见有人来了,立马站起来笑着问了一句:“几位小同志,来吃饭吗?”

明西几人找了一张离着炉子近的桌子坐下了,脱了皮袄,明西问道:“都有啥吃的?”

“有包子、馒头也有饼子,有大锅菜也有炖菜。“服务员麻利地回了一句。

冬天北岔基本上除了白菜、土豆、酸菜就没有什么别的菜了,这里虽说是饭店,但炖的菜可不一定像家里那么舍得用油。难得出来一次,明西不想再吃那老三样了,决定也奢侈一把,请弟弟妹妹们吃一顿好的。

“包子是啥馅的?”明西问了一句。

一听说要买包子,服务员的脸上立马乐开了花:“你们可赶着了,今天的包子是牛肉馅的,厂子里的采购从安北那边买的,说是正好遇到一头特别壮实的公牛掉坑里摔死了,要不然可买不着牛肉回来。”

蓁蓁打回到六十年代还没吃过牛肉呢,想起前世吃的油汪汪的牛肉大包子顿时口水直流,她吞了吞口水连忙问道:“包子咋卖啊?”

“二毛钱一个加□□票。”服务员说完了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看几个人中最大的明西也不过二十出头,顿时有些犹豫地劝了一句:“虽说是不太便宜,不过也是因为稀罕,这包子里头全是牛肉,都没搁菜,你们要是嫌贵也有大饼子和炖菜。”

明西闻言犹豫了一下,他在学校津贴虽然发的多,但是训练强度大饭量也跟着翻倍的长,在学校攒了这么些年也就剩下个几块钱的私房。可是看着一年难得见一次的弟弟妹妹,明西又觉得没什么舍不得的,反正一开学就会发津贴和饭票,总不会被饿死。

数了钱和全省通用的粮票放在桌上:“麻烦你帮我上十个包子。”

“好咧!”服务员把钱和粮票都数了一遍,又抬头问了一句:“光吃包子吗?有刚熬好的大碴子粥,你们四个人只要两毛钱再加四两粮票就够了。”

明西点了点头:“要,帮我上热乎的。”

热乎乎的皮薄大馅的牛肉包子、熬的又香又浓的大碴子粥很快就端到了桌上,蓁蓁闻着香味口水都流出来了,立马迫不及待的拿起了一个包子。这个年代的面粉不像后世磨的那么精细,充分保留了小麦固有的营养成分,虽然颜色瞧着有些黑,但是满满的都是麦香。一口咬下去,面的香味和牛肉的汤汁汇聚在嘴里,爆发出最鲜美的口感。

轻轻地将包子里的肉汁吸进嘴里,再咬一口全是肉馅,也不知这家厨师怎么料理的牛肉,吃着不但没有想象中又硬又柴的口感,反而鲜美异常、油而不腻。

正在蓁蓁细细品味这个包子的时候,那边明西、明南、明北已经把一盘子的包子吃的干干净净了,虽然他们没有蓁蓁那么多感悟,但是瞧那一个个意犹未尽地样子就知道这牛肉包子有多好吃了。

把最后一口包子吃完,蓁蓁从口袋里又掏出了钱和粮票:“服务员,再帮我上二十个包子。”

服务员被她霸气地举动吓蒙了,不知所措地看着明西。明西知道李老太宠蓁蓁,过年过节都给她不少压岁钱不说,上了学还时不时地给塞一毛五分的让她买零嘴饼干点心吃。看着桌上零零散散的毛票子,明西只当蓁蓁和他一样,也是从嘴里省下来的,连忙哄着她说:“你要是没吃够,哥再给你买一个好不好?咱要那么多干啥呀,攒钱多不容易啊,回头奶该说你了。”

“这么好吃的牛肉包子,这回吃了下次不知道啥时候能吃到牛肉馅的。我这不琢磨着多买点你们可劲儿造,再给奶和妈拿回去几个尝尝,都知道牛肉包子啥味。”

明南听着蓁蓁说的话心里暖暖的,不过他也不赞成买那么多包子:“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么些钱购买好十好斤面粉了,咱几个吃二哥一回已经是奢侈了,哪能买这么多呢。”他把蓁蓁的钱推了回去,从口袋里掏出自己攒的钱:“我给奶和妈买包子吃,你的钱拿回去。不过粮票得给我使使,我的放假前都吃光了。”

蓁蓁无奈地看着明南:“你们在外面上学吃不好吃不饱的,留着钱等开学还得吃饭呢,不瞒你们说,上次大爷回来的时候还偷偷塞给我不少零花钱呢,你们只管吃就是。”她把明南压着钱的手挪开,把桌子上的毛票和粮票都塞到了服务员手里:“别愣着了,赶紧上包子。”

总共一锅就蒸了三十个包子,原本想着几天能卖完就不错,没想到刚蒸好就被这四个兄妹包圆了,服务员笑呵呵地端着几大盘包子上来,蓁蓁抓起一个咬了一口,还没等咽下去就打了一个嗝。

明西笑着看着旁边的蓁蓁:“就这吃撑了,还要二十个包子,典型的眼大肚子小。”

蓁蓁又努力的咬了一口,觉得肚子实在鼓鼓的吃不下,这才把手里的剩了一大半递给明西。明西几个都没少吃过蓁蓁的剩饭,谁也不嫌弃她,一口包子一口粥,明西三个一人又吃下两个去。

把剩下的十四个包子用油纸包好,服务员和厨师商量了一下,大方地送给她们一个不大的面粉袋子。明西道了谢,连忙带着弟弟妹妹往家赶。

到了家明北推开门,闻着锅里炖的酸菜血肠大骨头,中午吃的五个牛肉包子就像进了无底洞似的,瞬间找不到踪影了:“妈,我饿了。”

见西屋里来的人不少,明西悄悄地把面袋子送到了东屋,战战兢兢地递给了李老太:”奶,我们带回来几个牛肉包子。”

不怪明西害怕,虽然他已经二十来岁的人了,可在李老太跟前,他总觉得自己还是那个时常闯祸的孩子一样,害怕被奶奶骂。

拎了拎沉甸甸的面粉袋子,李老太打开往里瞅了一眼,顿时变了颜色,从炕上摸起烟袋锅子就往炕沿上敲了一下:“钱多的烧的慌是不?这是谁买的?”

明西、明南、明北、蓁蓁异口同声地回答了一句:“我买的!”

李老太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顿时气笑了:“小兔崽子们,敢骗你奶奶了,你们三个小子过来趴炕上,看我抽不抽死你们。”

蓁蓁连忙跑过去一把搂住了李老太的胳膊,小脸在上面蹭来蹭去,软言软语地哄她:“奶,真是我买的,您不想想,咱家除了我谁有那么大胆子啊?”

被孙女软和的小手在胸口这么一摩挲,李老太的气散了大半:“你想吃包子和你妈说,咱家又不是没有白面,自己包不就得了。”

“这不一样。”蓁蓁连忙献宝似的把面袋子拎到李老太面前:“这个是牛肉馅的,饭店的大师傅调的馅特别好吃,一口下去满嘴的肉汁,别提多香了。我就想着这么好吃的包子不能光我们自己吃,得让奶和我爹我妈大哥嫂子肉包都尝尝,我就才多买了几个。”蓁蓁搂着李老太的腰,抬头眨了眨大眼睛:“我想让奶吃到全天下所有的好吃的。”

蓁蓁的一番话说的李老太心里别提多位贴了,她搂着蓁蓁乐的合不拢嘴:“不愧是奶喜欢的宝儿,奶没白疼你。”在蓁蓁脑门上亲了一口,李老太瞅着站在地上一排的三个孙子,嘴不饶人的又数落了一句:“你们一个个都是大小伙子了,咋还不如你妹懂事呢,以后和你妹学着点,可不能吃独食知道不?”

明西连连点头:“奶说的对,以后我们碰见好吃的一定也给奶买回来。”

李老太听了心里这才舒坦了,可是想着买东西还得花钱又觉的舍不得,连忙补充了一句:“想着家里人就行,也不用真买,多费钱呢。明西、明南眼瞅着一年比一年大了,这结婚买东西给彩礼也得不少钱,都得知道过日子知道不?”

明西和明南脸红的和洋柿子似的,都低了头含糊地应了声,李老太拍了拍蓁蓁的小肉手,宠爱地问她:“是不是你哥哥他们骗你花钱了?”

“没有,一开始是我二哥买了十个包子,我是觉得好吃才又买的。我二哥三哥都想出钱来着,我拦着没让,他们在外面上学没钱饿肚子,我在家吃喝不用愁的,有就花呗。”

李老太笑着地摇了摇头:“还是个漫天撒手的大手大脚。”下了炕从腰上拽下一串钥匙,开箱子拿出装着钱的手绢:“蓁蓁你花了多少钱?奶补给你。”

“可拉倒吧。”蓁蓁哭笑不得把手绢帮着包好又放回了箱子里:“我还有呢,等没了再问您要,放我身上丢了可咋整。”

李老太一听手炖了一下,她瞅了瞅站在一边的三个孙子,认真地点了点头就:“那还是先放奶这吧,省的你哥哥哄着你都花了。”

离年一天比一天近,除了明北还每天翻翻书以外,家里其他人全都不看书了。明西上的军校,虽然放假了,但每天早上依然五点多就起床,带着李明中和天胡围着大河边跑步。明南没有了高考的压力,瞬间从高考的复习中解放了出来,天天带着明北和蓁蓁去大河上玩爬犁,打冰嘎,就像个没长大的半大孩子一样。

玩了一个冬天,等吃了十五的元宵后,明东、明西、明南都坐着火车回了各自的学校,明北也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温习功课。

适应了家里热热闹闹的氛围,三个大小伙子走了以后家里虽然安静下来了可却都有些不适应,蓁蓁不是每天围着屋子里转圈,坐在明北旁边看他复习功课。明北这回为了考水解厂的高中真是沉下心来学习了,不用蓁蓁督促着,自己就知道一遍遍的做题背课文。

好在无聊的日子没过多久,就到了开学的日子,一回到学校,蓁蓁很敏感地发现学校的氛围已经开始发生了变化,老师领着□□歌学习红宝书的时间明显增长,报纸上越来越多的抨击资产阶级腐朽思想。

明东的学业是四年半,这次回到学校办理了毕业手续,拿到了国家统一分配工作报到证。定下工作的事,明东连忙给家里发了封电报,也抽不出空回家,直接买了车票直接到了安北。

安北农业学院对明北还是非常重视,刚刚解放十来年,好的教员实在是太缺乏了,尤其像明东这样从正儿八经的农业大学毕业的,更是少之又少。

学院派了个老师帮着明东落了户口,又转过来粮食关系,一天到晚忙的脚不沾地。等晚上终于躺在教职工单人宿舍的床上,明东这才回过神来,从今天开始,就正儿八经地成为农业大学的教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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