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武和明西手里都紧紧地拽着背上的猪肉,谁也倒不出手去开门,可若是拿脚去踹门,两人又没那个胆子。

李木武喊了两声娘,见没人搭理自己,只能把猪肉往旁边侧了侧,用力拿肩膀一撞,只听见哐当一声巨响,李老太又是一哆嗦:“不会开门吗?怎么和土匪似的?就不会好好……”

话刚说了一半,李木武已经扛着大半头野猪进来了,李老太刚说了一半话立马转了个弯:“哎呦你怎么不吱声,我好给你开门呀!”一边扯着嗓子喊:“明南、明北赶紧出来帮忙!”

兄弟俩刚回屋里刚准备脱鞋到炕上躺一会,就听见李老太在院子里喊他们,明北捂着耳朵回了一嗓子:“没听见!”

“小兔崽子你胆肥了你!”李老太骂了一句,一边指挥着李木西:“赶紧把肉放下,这总共弄回来了两三百斤肉吧?”

“肉?”李明南耳朵好使的听到了关键词,立马拽了拽明北,兄弟俩连鞋也没脱,连滚带爬地从南边的炕上蹦了起来,推开窗户就往外看,正好瞧见李木武把猪肉搭到院子里的一个破柜子上,然后伸手去解李明西肩膀上的四个猪大腿。

“爹,我们来帮你!”明南和明北声音瞬间甜的和吃了蜜一样,两人连门都不走,直接踩着炕从窗户就跳了出来。两人几步就窜出来十来米,跑到李明西身边帮着把猪腿摘了下来,又一步三挪地凑到李老太身边,殷勤地替她捶背:“奶,你说晚上这肉咱是咋吃啊?”

“不吃?就放这让你瞅着!”李老太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个孙子,拿起烟袋朝着两人屁股一人打了一下:“兔崽子,才多大就胆肥了,我居然还支使不动你俩了。”

“哪能呢?”李明北讪笑着给李老太揉着胳膊:“这不奶一声令下我就从窗户跳出来了嘛,我都没来的及走门就怕耽误您老人家的事。”

李老太被逗的有些绷不住,笑骂着又把两人敲了一下:“少给我在这油嘴滑舌的,明南,你把后屋的大锅点着,烧上两大锅水给你爸和你哥洗澡。明北……”

李老太刚叫明北的名字,明北就立马接嘴说道:“我知道,我去我三叔家叫他们来吃饭。”

李老太忍不住笑了:“呦,这会儿腿不累了?”

“原本还挺累来着,可奶您一吩咐,这腿立马不累了,不信我跑两圈你瞅瞅!”说着围着院子跑了两圈又一溜烟的出了大门。

明西第一回背着这么重的东西走这么远的路,他把猪腿放下以后觉得腿都软了,想着烧好热水还得有一段时间,他仗着年轻力壮,直接站在院子中间,从缸里舀出凉水来从头冲了一遍。

等把身上的血腥味都冲没了,明西这才湿漉漉地进了屋,回到西屋以后把衣裳裤子都脱了扔盆里,拿着毛巾胡乱擦了两把又套上一身干净的,这才舒服躺在炕上,准备趁着晚饭之前打个盹。

李木武虽然年纪大,但是他这么些年早已习惯了这样强度的活,只在院子的小凳子上略微休息了一会,就找了个钩子把野猪挂在木栅栏上。等明南烧好了热水,李木武不急着洗澡,反而把猪毛烧了一遍又拿开水烫,连着几锅热水才收拾干净。

这野猪皮厚肥膘也厚,把猪皮先割下来,又把三四指厚的肥肉一块块切下来,留着熬猪大油。排骨割下来,后鞧切成大块,等李木森一家到的时候,猪肉已经分下来大半了。

“哎呀,这野猪可真大个?你自己扛回来的?”李木森推门进来看着院子里的破柜子上摆的满满的肉,又看着李木武浑身上下血呼啦的,连忙过去帮忙:“你去洗洗,剩下的我来就行。”

李木武往小凳子上一坐,喘了几口粗气:“明西跟着我一起上山打的,本来想打个狍子,谁成想走的太远遇见野猪了。我打了一枪那野猪连抖都没抖一下,你不知道当时给我吓的呀,要不是明西在我身后,我非爬树上去不可。”

明南又烧好一锅水过来,李木武打发他给自己盛一碗水,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李木森也是经常打猎的人,听到那情景也跟着后怕:“然后你咋把野猪打死的?正好打着它眼了?”

“哪有那么凑巧啊,我当时都傻了,能打中就不错了,哪里还打的着眼睛啊!”李木武叫明南给自己拿来烟笸箩,卷了一根纸烟抽了两口:“这野猪太精,它晃了我一下朝着明西扑过去了,咱家明西老厉害了,胆子大力气也大,看着野猪过来一点也没害怕,一刀就把野猪的脑袋给拍碎了。”

“真的呀!”李木森脸上满是敬佩:“明西这孩子看不出来呀,往后咱打猎都带着他,锻炼上两年等咱爬不动山了,就指望他给咱打野猪了。”

“可不咋地,等咱冬天出去打野猪的时候也带着明西,到时候咱俩拿枪他拿着猎刀,咱三个怎么也能弄回一头打野猪来。”李木武抽着卷烟,脸上满是自豪。

明西躺在炕上刚要迷瞪着,就听见院子里三叔的话,顿时就吓精神了,他爬到窗台上伸出个脑袋,带着哭腔说:“三叔,你别听我爹瞎说,那会正好凑巧了。”

“凑巧还能把野猪脑袋拍个坑出来,那要是不凑巧那猪脑袋不得被你拍成肉泥啊?”李木森说完自己觉得还挺有趣,忍不住哈哈乐了一场。

“可不是咋地!”李木武自豪地点了点头,回头还不忘安慰了明西一句:“没事,下回爹还陪着你去呢,到时候我看你也甭带了猎刀,斧头应该更趁手,咔嚓一下劈个野猪脑袋啥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明西心累地把脑袋又缩了回去,默默盘算着上了高中以后一定得好好学习,再不上山去打野猪了,那玩意朝着脑袋扑过来的样子实在是太吓人了。

李木森分完了肉,看着摆着一块块的野猪肉又有点发懵:“这么多肉,咱咋留到冬天啊?可别整坏了!”

老李家以往都是进了冬天才去打野猪,那时候肉往外面一扔一天就能冻的硬邦邦的,几个月都不带坏的,想吃的时候拎进来一块,和酸菜一顿别提多香了。

这时候正值夏天,虽然天气没那么酷热,但这么多猪肉确实也放不几天,也没有酸菜和野猪肉一起搭配。但对于打过了年就没买到猪肉的一家人来说,甭管和什么一起炖,只要肉放的多多的就行。

两个大锅都烧热了,桂花看着那一排大肥膘,大方的往两个大锅里都多倒了些豆油,这个锅里炖鱼,那个锅里放上一大盆脊骨翻炒着,滋啦滋啦的冒着油烟。

明南、明北和李木森家的明荣、明光几个围着那个摆着肉的柜子就是不愿意动地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上面的一个个大肉块。

李老太乐呵呵地说:“等吃完饭你嫂子熬完猪油,剩下的油滋啦给你们撒白糖吃。”

明南和明北一听哈喇子就流下来了,明光吞了吞口水猪拽了拽李老太的袖子:“奶,我今晚住你家行不?”

“住呗,你哥那屋南北大炕,加上你们兄弟俩也能住下。”李老太抽了口烟袋,又看了眼小孙子,忍不住逗他:“一听说吃油滋啦又馋了,其实你明早过来也行,你妈不一定能同意你们在这住。”

李明光一听就急了,扯着李老太的袖子就开始撒娇:“奶你和我妈说说呗,我怕我明天早上来了就不剩啥了,明南和明北他俩晚上指定起来偷吃。”

李明荣蹲在旁边赞同的点了点头,李木森撇了他一眼,忍不住就想说他两句:“你和你明西哥也差不了几岁,你瞅瞅人家都能上山打野猪了,你就知道蹲那吃油滋啦,等冬天时候你也别闲着,到时候跟我们一起上山,让你明西哥好好给你演示演示啥叫一刀劈死野猪。”

“是拍死野猪!”李木武纠正了一下:“拍死的,猪脑袋都碎了,那野猪头让李老二的媳妇拿家烀去了,早知道我应该拎回来给你们瞅瞅,那野猪的头盖骨都让你明西哥给拍下去了。”

明西躺在炕上,想起野猪扑过来的情景一脸生无可恋,趴在东屋南炕上听着大人们说话蓁蓁也一脸纠结:能不能别老提一巴掌拍碎猪头的事,作为一个淑女来说,这有点崩人设。

李木武说了会话才缓过劲儿来,估摸着也快吃饭了,便让王素芬找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自己到后屋从头到脚好好洗了一遍,还奢侈的用香皂把头上的血腥味都洗去了,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的这才换了新衣裳出来吃饭。

一盆炖鱼、一盆白菜猪肉炖粉条、一盆酱脊骨炖土豆摆到了桌上,明南飞快去拿了碗筷过来,明北则挑了胖鱼头腮边最嫩的几块肉放在一个小碗里递给王素芬:“给我妹吃。”

蓁蓁闻着喷香的鱼肉忍不住朝明北露出了两颗刚冒头的小白牙:够意思,下回你钓鱼我还去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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