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景安昨天到家没看到楚瑶,以为她早睡了,今天一整天依旧没见她。问了才知道楚瑶再没回来过。

几天没回家,她是要上天。

温景安的目光沉了下去,冷笑涟涟,“你确定要离婚?”

“我非常确定。”

温景安嗓音更冷,带着几分刻薄的嘲讽,“离婚,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我会收回。至于你们楚家,我不会再帮忙。”

“好。”楚瑶没有示弱,没有低头,“我同意,净身出户也行,我要离婚。”

温景安抬手解开一粒衬衣扣子,冷冽下巴线条延伸下去,喉结滑动。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贴着静脉血管,强行压下脾气。

“那也不用等周三了,明天去办。”温景安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拿离婚要挟他么?他就让楚瑶后悔。

“先生,太太晚上回来吗?”保姆在旁边小心翼翼问道。

“不回。”温景安起身拎起外套,迈开长腿大步走了出去。初春夜风微凉,冷风一激,温景安眼梢浸冰,他停住脚步眺望远处昏暗的天空。

忽的心里有些许的空。

温景安第一次见楚瑶是在a大,他应邀去a大演讲。演讲结束,他被女生围的水泄不通,耐着性子保持体面。不胜其烦,忽的听到清凌凌的一声喊。他抬头越过嘈杂的众人,看到门口抱着书的女孩。

她也恰好转头看来,眉目澄净,那种净是不掺杂任何杂质。

纯净的如同万米高空那片湛蓝。

楚瑶足够干净,也足够乖巧听话。娶回家摆着,杜绝乱七八糟的相亲,也不会再有前赴后继爬床的女人。

计划的很好,他却忘记了楚瑶也是女人。结婚前一天,楚瑶的心思就暴露了。

她和那些女人没有什么差别。

现在又拿离婚要挟。

温景安收回视线,唇角一扬,抬腿走下台阶。

那就离。

他没兴趣纵容楚瑶作。

――――――――

楚瑶挂断电话,正好钟点工也到了,还带着厨具和食材。

“明瑞让我给你带过来,说你这里没有,今天晚餐就按照我的安排了。明天想吃什么,你给我列个单子,我好提前买菜。还有,你缺什么也提前跟我说,我一并买回来。”阿姨四十来岁,温声细语,看起来是个好相处的。

“谢谢。”明瑞确实个很细心的人,安排的十分周到。楚瑶没有生活经验,跟着阿姨到厨房,“账单你发给我,还有,我们需要走合同吗?”

“你需要走合同的话,你打印一份,我明天过来签。薪资待遇还跟明瑞那边一样,账单我一会儿发给你。”阿姨语气温和,“你看可以吗?”

“麻烦你了。”楚瑶对这种事一无所知,好在阿姨把话说的清楚。

“那我叫你什么?”

“我叫楚瑶。”

“你有没有忌口?什么不吃的你提前跟我说,我好记着。”

“我最近崴到脚了,不能吃辣。”

阿姨目光往楚瑶脚上一溜就笑了起来,“你只是崴到脚了?”

“是啊,前段时间不小心。”

阿姨笑的眼睛眯了起来,忍俊不禁,“明瑞跟我说你的腿不方便,叮嘱了半天不要乱说话,那个傻小子。”

哈?

明瑞帮她找房子是照顾残疾人?

阿姨做事麻利,也不多话,十分贴心。做饭手艺很好,比在温家吃的舒服,还不用看人脸色。阿姨带过来的床上用品是浅粉色,温暖舒适。

晚上楚瑶梦到母亲了,她一身血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旁边站着拎刀的楚云海。楚瑶猛地从梦里惊醒,慌忙伸手开灯。清脆声响,陡然一室明亮。

楚瑶浑身湿透,她抬手盖到脸上,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在颤抖。楚瑶从床头柜上拿到烟盒,取了一支烟点燃,烟头明灭,楚瑶拂过耳边长发。她又躺回去蜷缩着,烟雾缓缓融入空气,和灯缠绕消散。

心里空荡荡。

一支烟抽完,楚瑶按灭烟拿起手机看时间,凌晨四点。她全然没了睡意,起身披了一件外套走向书房,打开了电脑。

早上七点,楚瑶拿下眼镜走进浴室洗澡。

裹着浴巾出门,电话响了起来,她原以为是温景安,拿起来发现是个陌生号码,迟疑片刻才接,“你好。”

“你好,我是程又贞的代理律师。你有时间吗?我们聊聊。”

“没有。”楚瑶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她跟程又贞没什么可聊,法庭见。

很快电话再次打来。

楚瑶看着电话号码片刻,接通电话打开免提和录音,“我刚刚没听清,你说什么?你是谁?”

“我是程又贞的代理律师,刘威。对于你跟程小姐的纠纷,我想你跟程小姐之间是存在误会。”

“什么误会?说来听听。”楚瑶把潮湿的头发散下来,靠在洗手台上涂精油,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状态不算差。

“能见面聊吗?”

“不太方便,你在电话里说吧。”楚瑶嗓音柔软,很具有欺骗性。

“我建议你们坐下来聊聊,这件事能和解最好。上法庭打官司,两败俱伤。”

“这件事我有什么过错?为什么是两败俱伤?”

“你年纪不大吧?”刘威听着楚瑶语气里的天真,就更游刃有余了,“你所指控的抄袭证据,都可以不存在,看过你的书就一定抄袭了吗?而且那些所谓的‘看过’证据也不能作为证据出现在法庭,你们得来的途径就不合法。这场官司劳民伤财,你能告赢的概率有多高?我想你心里也清楚,不然也不会在网上引导舆论。现在和解是最好的选择,我们这边撤诉。名誉侵害权我们一定能赢下来,几百万的赔偿,我想你应该也赔偿不起。”

“我从来没有引导过舆论,是程小姐的粉丝在引导,我何德何能引导舆论?”楚瑶轻笑一声,“和解是个怎么样的和解法?你们有没有方案?”

“虽然你微博上的指控对程小姐造成了很大程度的名誉侵害,但程小姐人好心善就不追究你的过错了。”

“这怎么好意思?”

“至于网友对你造成的攻击,这部分精神损失费我们愿意支付。价格你可以开,我保证赔偿绝对超越你所有书价值的总和。”

“你们什么过错都没有,就要付我这么多钱,那要我做什么呢?”

“删掉微博上的指控,并且发一篇澄清微博你和程小姐之间有误会。程小姐这边也会发微博回应你,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可。”楚瑶抬起下巴,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程又贞,她也不能脱离人的范围,是吧?”

这话就很难听了。

“你什么意思?”

“这官司我就要打下去。”

“那你就要想清楚,你将付出的代价。”

“让我赔偿几百万名誉损失费?让所有出版社拒绝跟我合作?让我从这个圈子里消失?钉在耻辱架上?”

“我以为你是聪明人。”

“我拒绝和解。”楚瑶皙白的手指划过柔顺的长发,眸光锐利起来,“有什么招你就使出来吧,看我怕不怕你。哦对了,通知你,刚刚的通话我有录音。”

挂断电话,楚瑶把录音发给了顾烟。吹干头发,走回卧室。简单的妆容,楚瑶穿着黑色短款毛衣,搭配高腰牛仔长裤。没有穿高跟鞋,脚疼。

斜挎上背包出门坐上车,打电话给温景安。

响到第二遍,温景安才接通电话。

“我在开会。”温景安嗓音冷漠,迫不及待的挂断了电话。

楚瑶眯了下眼,温景安有毒吧?昨天是他临时改时间说今天去离婚,现在在开会?

楚瑶靠在座位上,敲了下方向盘,再次打过去。电话被挂断,重复到第三次,楚瑶把手机撂到一旁。发动引擎,把车开出地下车库。

山不来,她就去找山。

景文传媒是温景安一手创办,他的办公点应该就在景文传媒。虽然楚瑶没有去过他的公司,但景文传媒大厦是江城的地标建筑,并不难找。

九点楚瑶到景文传媒,在一楼被拦了下来。

“我找温景安,他在办公室吗?”

“温总?你有预约吗?”前台打量面前的女人,长的非常漂亮。化着淡妆,穿着简单,看不出牌子,长发如瀑。在美女如云的景文传媒,她也是出类拔萃。

“我是他太太,我找他需要预约吗?”

温景安的太太可太有名了,据说特别漂亮,温景安对她一见钟情,之后不顾家族反对高调结婚。这个太太很神秘,几乎不露面,但存在感极高。

传闻,这位英年早婚的总裁特别怕老婆。

“您稍等。”

――――

景文文化虽然独立出来,但办公室还用的是景文大厦。桌子上的消毒器皿里煮着茶杯,周辰看着就头疼,吩咐温景安的助理给他倒一杯水。

等温景安消毒完天都黑了。

“你打下来的江山,就这么拱手相让了?”

温景安穿着烟灰色衬衣,领子扣到最后一颗,一丝不苟。肃白手指握着镊子缓缓消毒,不紧不慢。

温景安嗓音淡淡道,“我的东西,谁也夺不走。暂时让她看管两天,很快我就要拿回来。”

“车祸是谁干的?小刘脱离危险了吗?”

“还没有。”温景安终于是把杯子消毒完,拿过咖啡壶倒咖啡,“想要我死的人太多了,查这个没意思。”

周辰看他复杂的消毒工艺就觉得头疼,这人真是有病,“咖啡豆也是人工一颗一颗摘的,每一颗都沾满了劳动人民的汗水。你想想,那个粗糙干瘪的手,汗液与――”

“闭嘴。”温景安成功被他说恶心了,放下咖啡壶起身去洗手。

周辰笑瘫到沙发上,前俯后仰,半晌才停止。抬手揩泪,长手一摊说道,“空气中有细菌,水里有微生物,哪有什么绝对的干净?你这是强迫症,有时间去看看医生吧。”

秘书进来把水放到周辰面前,转头对温景安说道,“温总,太太来找你了,我去接她上来?”

温景安抽纸擦手,指尖冰冷肃白,“楚瑶?她来干什么?”

“没说原因,就说找你。”

温景安抬了下眼皮,难道楚瑶认错来了?后悔了吧?不想离了吧?

他面上不动声色,吩咐秘书,“去接她。”

秘书离开,周辰起身道,“那我先走了,合作的事改天再聊。下周末我那个活动,你记着去。”

温景安审视周辰,“ 背后说人坏话,没脸见人?”

“放屁。”周辰穿上外套,拉开门,“我纯粹看不上你老――”

一转头跟走廊上的楚瑶对上视线,楚瑶穿着紧身短款的黑色露肩毛衣,细腰长腿,高挑挺拔,美的明明白白。

周辰倏的站直,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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