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务之急是逃跑。庭芳对徐景昌道:“今晚能连夜离开么?”

徐景昌脸色微沉:“出不去,宵禁了。明儿一早走。”明早,不知来不来得及。

庭芳道:“会芳楼的靠山是刘永年,你认识么?”

“认识,刚干了一架。”

“呃?”

徐景昌笑:“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开通了海运,抢他生意。”

庭芳忙问:“不是禁海么?”

徐景昌鄙视的道:“就如今朝廷的控制力,我在海上只差没肆意横行了。”

庭芳简直要点赞。她家师兄大牛啊!不过按照前科,不会又帅不过三集吧?疾驰的马背上,庭芳没来由的想起那年去大同的路上。庭芳歪头,呃,自己长高了,怪不得共骑一乘,感觉有些别扭。以及,几年没骑马,有些颠。

怕有追兵,徐景昌跑的很快,展眼间到了客栈。徐景昌拉着庭芳冲进他们租的小院,里面还灯火通明。他今晚要出门办事,家里自然有人等他。待看他拉了个孕妇进来,齐齐怔住。

庭芳把帷帽一脱,再把装备一卸,露出了纤细修长的身姿。邱蔚然指着庭芳道:“她她她不是苏姑娘?”

庭芳勾起嘴角:“我是叶庭芳!”

邱蔚然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最初南下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叶庭芳,却是多年毫无音讯,几乎都放弃了。只有徐景昌坚持不停的找。隔着舞台,看不真切,面对面的看着,确实极美。怪不得,他家表哥不肯死心,人间绝色!

就有一人拱手:“姑娘好。”

庭芳看了看对方,福身见礼:“您好。”

那人笑道:“在下任邵英。”

庭芳哦了一声:“太子殿下的幕僚跑南边儿来了。”庭芳笑问徐景昌,“你们动静不小,老实告诉我,做什么坏事儿?有没有我的份?”

任邵英心中大惊,光看见他就能猜着有事,好厉害的姑娘!又想起她在京中的大姐,果然是一窝狐狸精!

隔墙有耳,徐景昌不敢在别人的地盘乱说话,反说起家里人:“岳母和大姐都挺好的,师父师母也很好,明儿我们回到家里,就写信回京。”

庭芳点头:“问题是,咱们有多少人。”直问核心!庭芳故意展示她的聪明才智,徐景昌她很了解,聪明是聪明,但从来不在弯弯绕绕上,典型的天才工科男。这样大的动静,又见到了太子的首席幕僚,她再猜不出福王想干什么就是蠢了。既然干大事,她就得入股。没资本就拿才华技术入股。锋芒毕露,才有上牌桌的资格。

任邵英心中赞赏,比徐景昌敏锐啊!福王身边还是有人的么!忙问:“人还有一些,姑娘要做什么?”

庭芳道:“摇钱树逃了,刘永年定然要追。钱财损失是一桩,他脸没处搁。运气好的话,他明儿发现我不见,我们跑远了。运气不好,天不亮就能来堵上我。”

话音未落,就有人来报:“我们被围了!”

庭芳:“……”尼玛,反应太快了!

当然反应快!楚岫云回房通知庭芳,发现庭芳不见,稍微想想就知道她跑了。守门的龟公没见有孕妇进去,一时没反应,待到里头嚷起来,一对景,什么都明白了。刘永年气的半死,即刻就全城彻查。徐景昌的身份是明摆着的——江南的钟表商人,不到一个时辰,恨不能府兵都调了来。

任邵英一拍大腿:“早知道带房公子来了!”房家在江南有些势力,或可谈判。

庭芳奇道:“房叔叔?”

徐景昌试着武器,没好气的道:“你别逮人就叫叔叔,我这辈分没法看了。”

庭芳笑道:“徐叔叔!”

徐景昌威胁了一句:“欠抽?”

庭芳吐吐舌头,把徐景昌逗笑了。

邱蔚然紧张的直抖,无视二人的打情骂俏:“他他他们人多不多?”

徐景昌没废话,从腰中抽出把刀,扔给庭芳。庭芳接过,抽出,惊喜道:“我的刀。”

徐景昌道:“是你的,拿着防身。”

庭芳点头,把刀藏进袖子里。静静的等着。徐景昌低声调兵,何处守,何处攻,对小院环境了然于胸,顷刻间就安排妥当。修整队伍,必要时刻,骑兵冲阵。

有战斗经验的人,看着就靠谱。庭芳暗自评论着。

内外对峙,刘永年饶有兴致的等。他的地盘,他耗的起,没必要趁天黑杀进去,围着别跑即可。天渐渐亮了,楚岫云一脸焦急的赶到:“里头什么情况?”

刘永年道:“不急。”

楚岫云道:“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原先认识?”

刘永年看了老情人一眼,笑道:“咱们小囡囡,手段不错。”

楚岫云有些不好意思:“没看好她。”

刘永年没说话,示意自己人开始喊话。无非是投降不死之类的。却是没有动静。到巳时,刘永年终于不耐烦了,示意往内冲。却是几声□□声响,刘永年的人立刻就死了好几个。

刘永年大惊:“是个硬点子!”

僵持间,徐景昌走了出来,与刘永年道:“谈谈?”

刘永年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问:“小子,抢我的人,胆儿挺肥。”

徐景昌笑:“谁的人?”

刘永年道:“年轻人,别耍花招,卖身契一应俱全,你想夺了去,可不容易。不然咱么上官府走一遭。”

徐景昌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锡筒,拧开,倒出一张纸:“婚书,要看么?”

楚岫云道:“不可能!她来的时候才多大?你们就成亲了?”

徐景昌慢条斯理的道:“打官司?”

楚岫云笑劝:“公子,我看你是个有体面的人。过个几年,来赎了她做妾也使得,做妻,只怕家中高堂不乐意。公子还是放手吧。”

徐景昌见他们不肯看婚书,索性收起,却道:“世间最不能割舍的,无非袍泽之谊、朋友之义、夫妻之情。她三样全占,你说我会放手么?”

刘永年威胁:“你想死么?”

徐景昌道:“试试看?□□快,还是大刀快!”

刘永年勃然变色!他全然不知里面情况,确实不敢硬冲。但哪里又忍的下这口气。怒喝道:“马丽苏!你现在给我滚出来,我且饶你一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在别人的地盘上僵持,总归是自己吃亏。庭芳施施然走出去,笑嘻嘻的对楚岫云道:“妈妈好早。”

楚岫云冷笑:“你娘也不过一个外室,你跟着他又能好到哪里去?看你年轻的份上,我不计较,跟我回去。”

庭芳笑着走近楚岫云,拉着她的手撒娇:“妈妈何不放过我?”

“囡囡,听话。爹爹的鞭子可不好受。”

楚岫云话音未落,只见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刀已抵在她的脖子处。庭芳的脸近在咫尺,呼吸的热气喷在她的脸上。就在刘永年恍神间,庭芳已转了方向,站在了楚岫云身后。挟持!

刘永年呆了。

庭芳挑衅的问:“放我们走么?”

刘永年怒不可遏:“你敢!”

庭芳舔了舔嘴唇,问楚岫云:“妈妈,你说爹爹舍不舍得你做我的刀下亡魂?”

刘永年道:“我不信你就下的了手。”

庭芳撇嘴:“我在大同长大,杀人无数好么。”

徐景昌:“……”骗子!兔子您老人家都没杀过。但徐景昌当然不会拆台,补充道,“我说了,袍泽之谊,你不信可以试试。”

庭芳轻笑:“我呀,谎话连篇。”

楚岫云吓的根本不敢动弹,庭芳身量高挑,力气奇大,勒的她好紧。

庭芳继续道:“我最擅长的,根本不是什么琴棋书画,而是骑射和……杀人……”

刘永年对楚岫云毕竟是有感情的,只得咬牙切齿的道:“你想怎样?”

庭芳道:“我本良家,放我一条生路,大家好聚好散。”

恐惧的冷汗从楚岫云额头滑落,她一个弱女子,能不尖叫已是素质。刀尖的寒意似乎能穿透她的皮肤,微风吹过,发丝碰在刀上,立刻成了两截,眼角的余光分明看见了那一截发丝远去。原来这就是吹发可断!可她不能求饶,她不能背叛刘永年,否则等着她的只会是生不如死。她太了解刘永年了!

刘永年怒不可遏,却无可奈何。再三权衡,只得挥手:“放行!”

夜里就准备好一切,徐景昌抬手:“走!”

车队排着走出,全是马匹与精壮的带着火.枪的汉子,只有一辆马车,里面坐着邱蔚然与任邵英。庭芳扣着楚岫云,缓缓上车。

刘永年道:“放人!”

庭芳道:“我傻?”

刘永年几次深呼吸,才问:“你带她去哪?”

“妈妈陪我们走一段,你可不许跟着。到了地头,我们会派人送妈妈回来。”庭芳笑道,“你放心,妈妈待我不薄,我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刘永年咬紧牙关,他见识多广,已看出徐景昌所带之人全是军中历练过的。那种煞气,骗不了人。而那死丫头,方才反复提到大同。九边重镇,直面蒙古,其战斗力必然不俗。打未必打不过,可是会损失惨重,只得装作痴情,放走他们。刘永年怒火从烧,奇耻大辱!

马丽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在我面前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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