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学堂静了足足一分钟,庭珊忽然道:“女孩儿也要模拟考么?”叶家两代科举,说句书香门第不算大话。故没有人不知道号房是什么。只是知道与体验总归是不同的。庭珊是女孩子,生怕自己关进去三天不得洗脸梳头,脸色都有些青了。

康先生道:“你们不用考试,就不必陪着兄弟们了。倒是可以替他们预备考试的东西。”哥儿们考惯了,姐儿们备惯了,都是好事。真到了上考场或夫婿上考场时,便能从容不迫、不慌不忙。

庭珊听到并不祸害自己,立刻拍掌大笑:“四妹妹干得好!”

仇恨的目光刹那间转向了庭珊,庭珊笑的特别欠扁,拉着庭芳的手道:“什么时候开始呀?我们好替他们备干粮哩!”

康先生道:“过几日,在花园的空院子里,待号房隔出来就考。科举分春闱秋闱,冬夏进去也是无用的,趁着天气对景儿,春天模拟两回,秋天模拟两回。冬天与夏天,则是每个月抽三天时间出来单考,谓之月考。”

集体:“……”

庭玬阴测测的道:“也是四丫头想的?”

康先生很高兴的点头:“嗯呐!你四妹妹大才!”心中无比得意,昨日庭芳与老太爷商议了许多,条条框框的都是应对考试的好法子。如此大才,连皇后都做得了。

庭玬立刻扑过去掐住庭芳的脖子:“多大仇!!!”

庭芳一脚踹开,躲到陈谦背后,刮着脸道:“我替你们愁了半个月才想出了整套的考试法子,你不谢我就罢了,还恩将仇报!仔细我告诉二叔去!”

陈恭抖着声音说:“我我我我也要考?”

康先生白了他一眼:“你是姐儿就不用考!”

陈恭:“……”

庭琇笑指庭松:“赶紧复习吧!”又问,“先生可忙的过来?添了考试一桩,可添了不少事呢!”

庭芳道:“依我说,索性把师母请了来。我瞧着七妹妹还小,很不用耽误康先生的功夫。”

庭瑶不在,庭兰正事儿从来拎不清,女孩儿里打头的就变成了庭瑶。见庭芳提议请师母,也点头道:“很是,我们姐几个都是学着玩,生累先生了。”

康先生摇头道:“不妥不妥,她学问不扎实,你们若喜欢她,日常叫来陪你们耍耍也就罢了。我原是想找个秀才的,还不曾与你们爷爷商议。此事你们就别管了,我自有主张。”

庭芳想了想,康先生的儿子不争气,娶了妻就撵回乡下呆着,不叫生事。康太太日常在家十分无聊,请到学堂里,不过补一份寻常的束脩礼,既让康先生得了实惠,也让庭芜陈恭多得些照顾。学生越来越多,康先生必然重点抓陈谦与庭珮,余下的就只能捞点残羹剩饭。还不如叫了康太太来,至少把庭芜的底子打扎实些。日后小八长大了,多个姐姐教导也是好的。只怕康先生不好意思,还须得让位太太亲自去请才好。打定主意就不再多言,只等回家找陈氏商议。

说完了考试的事,学生们才得以吃饭。庭芳早上的课缩减了,趁着康先生教别人的功夫,悄悄儿坐在位置上把今日的字练完,下午便不来了。但怕麻烦,依旧在学堂里吃饭。陈谦知道她下午有事,还特意问:“你不回家跟姑母吃饭,又跟我们混什么?”

庭芳笑道:“我要做监工呀,昨晚上你答应我什么了?”

陈谦一拍脑门:“差点忘了!我吃了饭就走。”

庭珮这些日子跟陈谦走的近,心生好奇的问:“去哪儿呢?”

陈谦道:“四妹妹拖我去瞧瞧大师兄去,他们家……呃……”

庭珮奇道:“可是病了?不然好端端的去瞧什么?前儿不是还瞧见了么?”

庭芳叹气:“我原不知他家那样,前儿落了他的脸,只怕他吃挂落。”说着就把定国公府公开的八卦说了一番,听的庭珮一愣一愣的。

庭松低头吃饭,心道:天下的后母也都不是好东西!

庭珮一脸同情:“那是得去看看,到底是咱们师兄,回头我同你一块儿去。若是好,咱们就白看看;若是真个挨了打,我们正好带着人接了过来将养。常言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大师兄住咱们家,再没人说闲话的。庭理还跟着娘住,我们院里正空着房子呢。”

庭芳大笑:“你也太热心了,连房子都替人预备好了。”

庭珮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你惹的祸!”

庭芳笑不出来了,叹道:“谁知道他家那样!”

陈谦语重心长的道:“四妹妹孟浪了,不是做哥哥的说你,便是你有奇才,也很该与人留点余地才是。藏拙原是好意,被人曲解了,原意还是好的。”

庭芳正后悔呢,低头称是。

庭珮揉着庭芳的脑袋笑道:“好了好了,两句话儿你就蔫儿了,像你三哥。”又对陈谦道,“她也是没经历过,我娘常对我们说外头的险恶,咱们家的长辈都是好的,她那么小,哪知道外头的事呢。”

庭松立刻就被堵的吃不下饭了,徐景昌原配嫡子,受了后母的委屈,世人都怜他。可他们哥仨个在嫡母手底下讨生活,个中艰辛大伙儿看见了也都当看不见。嫡庶差别就如天壤么?看着庭芳大大咧咧,又想起庭苗大气不敢出的模样,心中揪痛。都是命!再争不得的。

庭芳吃完饭就要回家,陈谦同庭珮一块儿出门,只有庭松一个人留在学堂发狠,大伙儿就分头行.事了。

走到家中,陈氏恰好吃完饭,正在炕上逗小八玩。见庭芳进来先笑道:“你又坑你兄弟,弄什么号房,仔细他们怨你。”

杨安琴道:“旁人我不知,我家陈谦必要谢她的。”

庭芳道:“正说这个呢。学堂里人越发多了,康先生很是照看不来,我的意思是请师母来照看一二。师母亦是读过书的,旁的不敢说,看看场子还是可以的。省的她在家闷着。”

杨安琴摇头:“学生多了,就要补先生。你师母来了,生人就不好来了。康先生必不肯为了占这个便宜而耽误你们上学的。”

庭芳想了想,才道:“康先生学生子侄多了,挑一个来便是。自家子侄就不用避讳啦。舅母你是不知道,康先生的儿子……那混账的!总要他们多得些家用好养老。弄个侄子或学生来,更多人照顾了。”

陈氏笑道:“你想太多了,咱们家还能亏了他不成?有你二哥哥在呢,便是在我们家养老也没什么。”

庭芳道:“我是信哥哥们的人品,只怕康先生不肯。他若不是骨头硬,也不至于丢官了。”

杨安琴更八卦些,凑上来问:“康先生的儿子怎么混账了?”

陈氏顿了好久,才道:“好色的很,连累老子丢了官才保住他。”

杨安琴秒懂,寻常好色并没什么,能连累老子的,只能是通.奸,没准还是有妇之夫。通.奸在本朝弄不好是死罪,再不济也得打几十板子。就那么一个独生子,可不得保下那根苗?生儿不肖,太惨了!她现在简直深有体会!叹道:“可惜了,现在在哪儿呢?”

陈氏道:“与他寻了个极厉害的婆娘,连人带老婆,打发去岳家的地盘上住着。也买了房产田地与他,倒像是养了个闺女给了别人家似的。好歹叫岳家看着别惹事吧。”

庭芳补了一句:“嫂嫂家有七八个兄弟,还有一大群堂兄弟族兄弟。便是他起了花花肠子,周围都没人敢惹嫂嫂娘家的!”

杨安琴噗嗤笑道:“谁想的损招儿?”

庭芳也跟着笑了:“我爷爷呗。恰好有个门生的侄女儿,当地望族,偏偏凶悍的紧,爹妈生了七八个儿子才得的宝贝闺女,可金贵了。爹妈带兄长,一个比一个惯,弄的周遭无人敢娶。就把康师兄白送与他了。”

杨安琴拍桌大笑:“甚好!改明儿我问问你.爷爷,那门生还有没有旁的侄女儿,我把儿子送给他吧!”

陈氏嗔了她一眼:“看你舍得!”

杨安琴道:“怎么就不舍得了?实在太皮了些,要不是四丫头命大,我再没脸见你们家了。”

庭芳道:“哎呀呀,过去的事就别提了。我现在又没事。舅母实在过意不去,恰好当我师父呗。您可说了教我筝的,近来事忙,全忘了。”

杨安琴道:“你还有空?”

“有!”庭芳道,“我排了时间表,慢慢学着,一天少学点儿,横竖我就学着玩。”

杨安琴爽快的道:“行!择日不如撞日,走着?”

娘两个真个就去学筝了,陈氏也跟着作陪。才一炷香功夫,就有小丫头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道:“太太,舅太太,你们快去瞧瞧吧。定国公世子叫定国公打的动不得,被谦大.爷同我们二爷抬回来了!”

庭芳蹭的站起来,整个人都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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