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赫拿着花, 十分顺手地递给司真,姿态随意,仿佛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小事。

柔粉色的茶花, 花瓣层层叠叠,秀丽优雅。

司真可看得清楚呢, 对于乔赫这种从孩子手里顺手牵羊而毫无心理压力的幼稚行径已经不意外了。

她接过花,弯着腰对乔司南说:“谢谢南南, 这花真好看。”

乔司南就开心了, 抿嘴笑。

司真又直起身, 看了看乔赫:“今天这么早下班?”听他淡淡嗯了一声, 又问, “晚上想吃什么?”

乔赫不说话, 目光幽幽地盯着她,别有深意。

司真秒懂他的意思之后有些汗颜,故作不知地低头, 牵起儿子:“南南想吃鱼吗,妈妈给你做糖醋鱼好不好?”

乔司南喜欢酸酸甜甜的东西,连连点头。

被无视的李倩站在原地, 看着别人一家三口似的温馨, 觉得自己尴尬无比。

到底是女孩子,脸皮薄, 尤其是在倾慕的男人面前, 自尊心敏感又脆弱。

司真抬头看到她脸色不太对劲,回想一下刚才的状况便猜到了缘由,温声道:“这两天辛苦了,赶快去吃饭吧。”

李倩看着司真,不知她是真的脾气好到这份上, 还是表面大度,其实心里面在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她这么努力没人看得到,而司老师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乔总和司南的心。凭什么?就因为她是司南的妈妈吗?她抛弃司南那么多年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怪她?

李倩这一次总算看清了现实。她自以为是地想和司老师竞争,司老师明明早就看出来她喜欢乔总,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她脸色僵硬地应了一声,都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低头从另一条路上快步离开了。

冯媛从食堂回到宿舍,一进门瞧见地上扔着几支木簪子,还撕成碎片的画纸,弯腰把簪子捡了起来,抬手往床铺上递过去。

“你的簪子掉了。”

李倩的身影掩在粉色的遮光帘后面,不耐烦的声音传出来:“你怎么那么多事啊,我不要了,扔了!”

“诶,谁又招惹你了,朝我发什么火啊。”冯媛还是没扔,把簪子放在了下面桌子上,“你不是可宝贝这些簪子么,天天学盘头发,好好的干嘛扔了。”

“不学了,没意思。”李倩有些烦躁。

她曾经真的以为乔总的前妻去世了,想投他所好才模仿那副画像盘头发,结果画像上的人是司老师——现在她剪了短发。

“我明天去跟黄老师说,不去司老师那儿了,他会不会骂我?”

冯媛把书包放下,拿着杯子在饮水机下面接水,咕咚咕咚的声响中她问:“你跟司老师怎么了?全学院找不出第二个脾气这么好的老师了吧,这你都处不来?”

李倩没好气道:“你喜欢要不你去呗。”

冯媛喝了半杯水,瞥了眼她的床:“在乔总那儿受刺激了?”

“你瞎说什么呢?”李倩恼羞成怒,“跟乔总有什么关系。”

“得了吧,跟我还装什么,你不是对乔总有想法么。”冯媛放下杯子,“我觉得你趁早认清现实也行,别再做你的灰姑娘梦了,乔总不是你能驾驭得住的。”

李倩霍地拉开帘子:“我怎么就做梦了?司老师的家境还不如我呢,她就不是灰姑娘了吗?”

“你还真想和司老师争啊?你别看司老师脾气好就觉得她是软柿子,人家很优秀的,回国之前在那边研究所的项目拿了专利的好吗。”

“那是整个团队的功劳吧,又不是她一个人的。”李倩似乎不服气。

冯媛有点无语:“那你也得有本事进研究所啊。而且你知道司老师的英语德语都是专业级水准吗,大四就给国外教授的演讲做口译,到现在还是我们学校史上唯一一个本科生的记录。”

“这有什么,我要是有机会我也可以。”

“……你牛逼。”冯媛坐下来,摆开架势,“司老师当时保研成功又放弃的事儿你总听过吧,当时不诚信记录可是入了档案的,国外高校又特别看重信誉,换了你你有本事让阿尔斯特大学收你吗?”她语速很快根本不给李倩说话的机会,“你有本事还能回来教书吗?这事儿罗院长可生气了。”

“运气好加上擅长搞关系而已,她能回来得感谢黄老师。”

“……”冯媛朝她竖了下拇指,“你赢了,我说不过你。”

李倩没好气道:“你这么崇拜她,咱俩换换得了。”

司真和南南约定好了这周去露营,晚上吃完饭,便把客厅的帐篷拆了,拿着说明书在提前学习怎么扎,省得到时候弄不好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

乔赫接了两通电话回来,坐到她身后,将玻纤杆从她手里接过来:“明天去?”

司真认真看着说明书:“嗯,明天晚上有双子座流星雨。”

“我下午有个会,等我回来再出发。”乔赫熟练地将支架连接起来,兀自道,“再买一顶帐篷。”

这个帐篷是他买来哄儿子的,睡得下两个人,三个人就很勉强了。一起去的话确实需要再买一顶大的,但司真总觉得他的意思不是自己理解的这个。毕竟他可是每天都在试图赶儿子自己去睡帐篷。

司真看他一眼。

他最近在家里的时间明显增多了,她不免在想,是不是自己之前的话刺到了他。

但他能多休息一些,陪陪南南,她还是开心的。

中午12点,赖高晓准时敲开总裁办公室的门,问:“乔总,需要为您订餐吗?”

灰色条纹西装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后,正在浏览一分文件,头也不抬地道:“不用。”

“好的。”赖高晓一句废话都不多问,微微颔首,打算关门出去。

总裁的任何决定都不需要质疑,这是他的职场生存法则——其实真正原因是。乔总最近突然变得很居家,每天上班带便当,他只是以防万一例行一问。

刚转过身,便见一个纤腰长腿的秘书快步过来,手里捧着一个隔热餐垫包着的饭盒——粉色的,很可爱,是最近办公室的一大奇景。

“赖助。”秘书打了个招呼。

“加热好了吗?”赖高晓问。

“好了。”秘书说完,轻轻叹了口气。

想她名牌大学金融管理专业的研究生,学历好能力超群,进公司不久便被调到总裁办公室,人人称羡,谁知道每天最重要的工作是给总裁热饭……

赖高晓理解,笑着把饭盒接了过去:“你赶紧去吃饭吧,我来。”

虽然乔总最近神奇地转了性子,渐渐有打破“冷面阎罗”绰号的趋势,但办公室里没一个人还是如履薄冰不敢松懈。

女秘书感恩戴德:“谢谢赖助。”

赖高晓将饭盒拿进办公室,餐垫在桌子上铺好,取出筷子擦拭干净,放在金边陶瓷筷子托上,直起身道:“乔总,您的便当热好了。”

乔赫在右下角落笔,签上笔画凌厉的名字,合上文件夹起身。

鳗鱼饭。

色泽诱人的鳗鱼段散发香味,上头撒着一些海苔丝,旁边几颗小番茄,看起来十分漂亮。配菜也很丰富,绿色的花椰菜、黄色的厚蛋烧,还有黄油烤蘑菇片。

老实讲,赖高晓看到都很想吃。

乔赫洗了手,慢条斯理坐下来,没急着动筷,闲聊似的问了句:“你太太会做吗?”

“……不会。”赖高晓谦卑道,“夫人厨艺精湛,我太太没法比。”

乔赫这才拿起筷子。

赖高晓退出去,带上办公室的门,舒了口气。

他如何看不出来乔总的有意炫耀,不过细究起来也是因他而起。

他太太厨艺确实不怎么样,确切地说是很烂,但是结婚后她有很用心地学习做饭,因此虽然味道千奇百怪,赖高晓也很满足。

有一回如有神助地烤了一箱很好吃的蛋糕,赖高晓那个高兴啊,带来公司和同事分享喜悦,给上司自然也送了几个,说:“我太太亲手做的,手艺不好,您别嫌弃。”

当时乔总拿起来尝了一口,便放下,语气淡的听不出情绪:“我夫人厨艺很好。”

那是赖高晓第一次听他提起“夫人”——办公室的人见过乔总桌子上的那张照片:女孩子抱着书在镜头前微笑,青涩而柔软。他们私下猜测那位便是小少爷的母亲,不知谁起的头称呼为“夫人”,最终传到了乔总耳朵里。

他似乎并未生气,此后便偶尔会提起一句。

两点钟的会议被乔赫提前到一点半,他不时看眼手表,似乎赶时间,大家便跟着紧张起来,效率空前的高,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乔赫走出会议室时,发现外头飘起了雪。

他在玻璃前站了片刻,回到办公室,穿上外套离开。

回到公寓时,雨势已经大了许多。

家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母子俩午休大概还没醒,乔赫放轻了动作,走进卧室,床上一片整洁。

顿了下,他转身回来,看向客厅的那顶帐篷。

司真提前看了天气预报,说今天的降雪概率是30%,但前几天的天气一直不错,看起来并不像要下雪的样子。没想到中午天忽然阴了。

午饭时就有星星点点的雪花在飘,露营去不成了,怕孩子太失望,便带着乔司南在帐篷里午睡。

家里暖气很足,也不冷。

睡得迷迷糊糊的,脚上像有虫子在爬,有点痒,睡梦中反射性地缩了一下脚。

没一会儿虫子又来了,在她脚上爬来爬去,司真躲了几下,终于还是被恼人的虫子弄醒了。

她抬起头,却发现哪里有什么虫子,是乔赫盘腿坐在帐篷入口,一手托着她的脚腕,一手在玩她的脚趾。

司真往后缩腿,他握得很牢。

乔赫掀了下眼皮,见她醒了,指尖缓缓向上爬。

“别闹。”司真小声说,又往后缩了几下,还是挣脱不开。

乔赫像没听到,忽然低头,在她脚尖亲了一下。

司真像被电到似的,腿猛地往回收,动作有些剧烈,成功从乔赫手中抽了出去,还险些踢到他的脸。

她试图往里面躲,乔赫探手进去,再次抓住了脚腕。司真便蹬他,被他轻巧化解了力道,顺势将她往下拉过来。

司真回头,压低声音斥他:“你放开呀。”

“出来。”乔赫声线低沉。

司真不动。出去是什么下场脚趾都知道。

乔赫也不急,屈指在她脚心挠了几下。

司真痒得厉害,抿紧了嘴唇在忍住没笑出声,怎么挣扎都甩不开,实在招架不住了,害怕吵到孩子,忙认怂,“我出去……”

乔赫这才松开她的脚,往一旁挪了一些。

司真弯着腰轻轻从里头爬出来,气愤地往他身上打,乔赫并不躲,让她打了几下消气,才捉住她的手。

司真把手抽出来,转身把乔司南身上的小被子盖好。

乔赫站了起来,男人强大的存在感不容忽视,不等她起身,乔赫便俯身,捞着她的腰一把将她抄起来,抗在了肩上。

司真低呼一声,一瞬间脸红心跳的感觉。

她小声道:“你放我下来。”

乔赫没反应,抱着她大步走向卧室。

越靠近卧室心里越慌,司真在他背上锤了几下,乔赫跟没感觉似的,进了屋,反手锁上房门。

司真被他扔下时弹了一下,耳朵都红了。

乔赫的眼睛暗得不像话,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有给她,火一般压了上来。

他托着她的脖子,含住她柔软的唇瓣吻了几下,右手掀开宽松毛衣。

司真一直很瘦,腰上从来都没有一丝赘肉,如今肌肉更紧致一些,隐隐有一点马甲线的线条,没有特意练过,因此并不明显。

曲线的起伏非常漂亮,乔赫呼吸发沉。

乔赫对她的渴望太强烈了,每一次触碰都像浇了一把油,将他男性的自制力架在火上炙烤。

他的所有耐性在这一刻被焚烧殆尽,低头霸道而蛮横地吻住她。

司真脸色早已绯红一片,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声音,在他抵上来时猛然清醒,奋力推他。

“没有那个……”

乔赫停住,低喘了一下,幽深的眸子盯着她。

那眼神简直就是一头饿狼,司真轻轻偏开头不看他。

然后便瞧见他拉开床头抽屉,从里头拿出一个不能更眼熟的粉红色的盒子……眼睁睁看着他取出一个,戴上,司真还没反应过来。

“你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最后一个音变了调子,百转千回。

……

司真用手背遮着嘴,还是抑制不住地随着他的节奏而溢出声音,婉转起伏。

乔赫有心磨她,司真被吊得不上不下,又不敢看他那双让人心悸的眼睛,将头偏到一侧,闭上眼。

他却不满意,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打打,看着我。”

司真慢慢睁开眼睛,眸底泛着潮湿的光。

他一派从容、游刃有余的样子,拇指指腹擦过她下唇。

“有人让你这么舒服吗?”他分明是想说荤话故意挤兑的口吻,却没将自己的咬牙切齿藏好。

“……”司真抬手打他,被他轻巧抓住手腕,按着她的手压在心口。

这个时候说这种话,还能更扫兴吗。

她不说话,乔赫不放过她,动作发狠:“回答我。”

司真快气死了,喘息着骂他:“你什么毛病啊?”

他的目光沉了几分,又问一遍:“有没有?”

司真在他的执拗下败下阵来,撇开头闷闷道:“……没有。”

周身刚刚聚拢的冷意无声散去,乔赫低头在她唇角吻了吻,格外地温柔。

司真却突然兴致寥寥。

门口响起很轻微的,像小猫爪子在挠的动静。

乔司南怯怯的声音隔着门:“妈妈……”

乔赫动作停了一下,司真立刻推他,想要坐起来,着急道:“南南等一下,妈妈……”

话未说完,被乔赫捂住嘴按了回去。

“唔……”司真的声音含糊不清,呜呜的声音从他掌心下传出来,两只手用力地将他的手往下扒拉。

乔赫将手拿开,听到她声音不稳地叫他:“乔赫……”

“嗯?”乔赫的嗓子也是哑的。

“慢一点,”司真的喘息很急,有点不受控制,“你慢一点……”  

她咬住自己的手,死死压住声音。

……

乔司南在外头挠了十几分钟的门,乔赫才终于从司真身上起来,扯了纸巾清理干净,拉过被子将还没缓过来的她盖住。

他随便套上衣服,打开门,乔司南正想进去找妈妈,被乔赫挡住,拎着衣领跟拎小鸡仔似的把他提起来,关上门带到客厅。

睡醒发现妈妈不见会让小朋友有被抛弃的感觉,乔司南听到卧室里面的声音知道妈妈在,但是门被锁了进不去,还是有点委屈。

乔赫把他放到沙发上的时候,发现他眼睛里包着两汪泪。

“你几岁了,动不动就哭。”

被爸爸骂,乔司南更难过了,低着头坐在那里,眼睛一眨,豆大的眼泪啪嗒就掉下来。

乔赫看了他片刻,把他抱到腿上,“不许哭了。”

乔司南抽抽搭搭地抹眼睛,又忍不住委屈地说:“爸爸不让南南进去。”

“爸爸和妈妈在睡觉。”乔赫说。

乔司南抽了抽鼻子:“南南也想和妈妈睡。”

“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自己睡。”乔赫说这话的语气,仿佛儿子明年就能成年了。

乔司南泪汪汪地瞅他一眼,小声说道:“爸爸也长大了。”

“……”乔赫眯了下眼睛,“她是我的女人,跟我睡是应该的。”

“你和孩子瞎说什么呢。”司真穿好衣服打开房门,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南南来妈妈这儿。”

乔司南立刻从乔赫腿上跳了下去,跑过去。司真把他抱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南南是不是害怕了?对不起,妈妈不应该没叫醒南南自己回来的,下次一定不会了。南南不哭了好不好?”

“嗯。”乔司南还带着哭腔,紧紧抱住她的脖子。

雪渐渐大了起来,院子里的地上慢慢蓄起一层又一层的白霜。

外面温度很低,司真给乔司南穿上新买的羽绒服,带着他到阳台上去看雪。

乔司南伸着小手接到了一片六芒星形的雪花,想要给妈妈,可雪花在他手心里眨眼就消失了。

“雪被南南吃掉了,”司真笑着说,“一会儿南南就会变成一个雪人。”

乔司南知道妈妈在骗他,咧着嘴笑。

乔赫坐在客厅里,望着阳台上玩了二十分钟还在笑的两个人,不知道下个雪有什么好看的。

又过了会儿,他起身拉开阳台的门,走出去。

空气冷冽,冬季的灰色让天空和建筑都显出萧索。

司真和乔司南都裹着羽绒服,乔赫刚刚从屋里出来也没加衣服,衬衣单薄得一丝风都挡不住,被刺骨的冷意同化,冰凉地贴在皮肤上。

司真把乔司南手上化开的一点雪水擦干:“好了,我们回去吧。等明天院子里雪多了,妈妈带南南下去堆雪人。”

然后抱起乔司南,从乔赫身边走了过去。

乔赫发现她似乎不高兴了,不拿正眼瞧他,也不和他说话。

晚上司真给乔司南找了动画片看,进厨房准备晚饭,乔赫跟进来,站在一旁,司真没理他。

乔赫打量她半晌,试探地问了一句:“你在生气?”

“没。”司真把青菜洗干净沥水,放到一边。

乔赫喜欢以前做ai之后她依偎在自己身上的亲密,即便刚才被乔司南打断,也不应该是现在这种冷淡的反应。

“没。”司真把青菜洗干净沥水,放到一边。

乔赫喜欢以前做ai之后她依偎在自己身上的亲密,即便刚才被乔司南打断,也不应该是现在这种冷淡的反应。

女人到底有没有生气是一个千古谜题。

他拿起一颗番茄,在手里心不在焉地把玩着,看着司真的侧脸。

说不上生气不生气,司真心里确实有点不舒服。他的占有欲还是和从前一样,将她当做他的私有物。

前段时间表现出来的的从容淡定、不急不躁,现在看来是一种稳操胜券的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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