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会撩啊。”电话里, 金筱筱听完司真的叙述,吃着水果评价道,“叫林博彦是吗?我对临床那边不了解诶, 要不要让青容给你打听一下?”

司真笑道:“打听什么。”

“了解一下他的人品、家庭和既往情史啊,”金筱筱说, “别说我阴谋论,这么优质的男青年三十岁还单着, 总觉得有什么猫腻。”

“工作忙吧, 医院学校两边都要顾。”司真带着耳机切着萝卜, 打算用上次从平兰带回来的玫瑰酒腌萝卜。

“改天让我见见啊, 我帮你把把关。”金筱筱得意道, “我跟你讲, 我现在也特别爱给人说媒——女人结婚了估计都这样——我眼光很不错的,撮合的两对都成了。”

“你安心养胎吧,预产期不是快到了。”司真道, “我对林老师没想法。”

“别介啊,学长都订婚了,你再找个怎么了……”听到司真轻嘶一声, 忙问, “怎么了,切到手了?”

“割了道小口子, 没事。”司真把手放在水龙头冲了冲, 用力捏住伤口,回客厅找碘伏消毒。

“你看,身边要是有个人,这时候还能关心一下你……”

“筱筱,”司真贴上创口贴, “别说了。”

自从她回来,每一个人都在提醒她:乔赫已经订婚了,他已经放下你了,你只剩下自己了……

八卦消息也时不时就要冒出来一下,今天拍到他和神秘女子共进晚餐,明天又疑似未婚妻身份曝光。

以前网络上连他一张照片都很难发现,现如今到处都是他的消息。

-

“乔司南,快给你老大开门!”

可视门铃里传来陆壹的喊声,屏幕上呈现着他用手作喇叭状、凑近的大脸。

乔司南刚刚洗完澡,光溜溜地被老爸扔出来,正自己拿着毛巾在脑袋上蹭。

家里没有佣人,一楼和二楼各装了一台可视门铃,他听到声音,忙把自己的小凳子搬到门铃下面,踩上去,摁按钮。

开了门,又飞快跑回来,抓紧时间穿自己的小裤头。

陆壹进来直奔二楼,进村抢劫的土匪似的,一把打开卧室门,喊了一声“啊哈——”。

乔司南坐在床上,睡裤刚套上一只脚,白生生的小身体全暴露在来人的视线中。陆壹果断掏出手机,单膝跪在地上对准他,一边贱兮兮地嘿嘿两声:“我要拍你的果照啦!”

乔司南立刻扔掉裤子,两只小手挡住两边胸口,紧张地看着摄像头。

“哈哈哈哈!”陆壹乐得歪倒在床上。

乔司南趁机去捂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看自己。可是他发现这样就办法穿衣服了,犹豫了一会儿,倒退着爬下床,滴溜溜往浴室跑。

“回来回来,我不拍了。”陆壹两步追上去,把他夹在胳肢窝抱回来,放回床上。他席地而坐,捡起床上还没他手臂长的小裤子,套上乔司南的两只腿。

“这么久没见,想我没?”

乔司南很诚实地摇头。

“你个小没良心的。”陆壹伸出手指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下,直把他戳的往后一仰,倒在了床上,然后拉着裤子往上一提,就穿好了。

浴室门打开,乔赫穿着浴袍走出来。陆壹已经帮乔司南穿好衣服,把他抱在怀里□□得脸蛋红红。

“回你家去。”乔赫一开口便是下逐客令。

陆壹两只手放在乔司南的脖子上,“你说话小心点哦,你儿子在我手上,要想赎回他,拿一千个棒棒糖来换。”

乔司南乖顺地被他“掐”着脖子,大眼睛望着乔赫。

乔赫懒得搭理一蠢一傻两个人。

陆壹“哎呀”一声,手指在乔司南脖子上捏了捏:“你爸爸没有棒棒糖来救你了怎么办?”

乔司南亮亮的眼睛看着他,说:“妈妈。”

陆壹愣了一下,把他抱起来坐好:“那下次我们去找妈妈要棒棒糖。”

他把乔司南放到腿上,捂住他的耳朵:“哥,他见过姐姐了?”

乔赫背对着他们,拿起水壶,往杯子里倒水,淅沥的水声中,他淡淡“嗯”了一声。

“我今天在waiting看到姐姐了。”

当初为了筹备漫画工作室,陆壹打算卖掉伯克利,正好他哥有意向,大家关系这么好,他自然是趁机加点价。

乔赫神色不变,端起杯子喝水。

“她在相亲。”陆壹又说。

乔赫的动作顿住,转身时,眉头已经拢起。

让你装不动声色,装不下去了吧。

陆壹心里哼了一声,继续添油加醋:“那个男人挺不错的诶,一表人才,看气质不是医生就是个老师,姐姐喜欢的应该就是这一款吧。”

乔赫放下水杯,走过来,把乔司南从他腿上拎了起来。

“去睡觉。”

-

司真以为林博彦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很快便有施工队来了公寓,修理那部坏掉的电梯。

白天晚上噪音不停,就不方便在让南南过来了,正好余尔周末想在家里BBQ,邀请她和南南一起。

她提前给乔赫发了信息,不用送南南过来,一早提着保温桶下楼,还是看到了那辆车。老梁下车为她打开车门:“老板派我接您。”

没得推辞,司真道了谢坐上车。

车子畅行无阻开进别墅院子,门像上次一样开着。

司真进了客厅,没见到人,便将保温桶放到厨房。楼梯上响起慢吞吞的脚步声,是乔司南从楼上下来了,一边勾着脑袋努力地往下看。

瞧见她,眼中便亮起光芒。

“南南这么早就起床了呀。”他已经换好衣服,司真走过去,“下来吃早餐,一会儿我们去余尔阿姨家玩。”

乔司南却摇头,拽着她的手臂,指了指楼上。

“怎么了?”司真顺着他的手指看了眼。

“爸爸生病了。”

他拉着司真,想带她上楼,司真跟着他走上去。

以前她住的那间主卧门关着,乔司南径直把她拉向了另一间卧室。推开虚掩的门,入目是简洁的深色调,乔赫躺在床上,似乎还在睡。

司真迟疑间,乔司南拽了拽她,她低头,看到小家伙眼中的担忧。

到底还是跟他进去了。

到了床边,乔司南松开她的手,爬了上去,坐在枕头旁边,小手掌放到乔赫额头上,又拿开,然后便看向司真。

“发烧了?”司真问完,又想到小孩子对发烧恐怕没什么概念,便轻声道,“南南在这里等着,我去拿体温计,很快回来。”

乔司南想要站起来跟她一起去,司真伸出手指嘘了一声,他会意,嘟着嘴唇贴着手指,也想嘘一声,没嘘出来,疑惑地拿开手指看了看。

房子里很多东西都没有变,医药箱和热水壶都还在同样的位置,司真直接拎上楼。

用耳温枪给乔赫测体温时,他忽然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司真僵了一下,视线移向他的脸,对上一双幽暗的眼睛。

只看了一眼便移开,司真将手从他掌心中抽离,直起身道:“你发烧了,起来吃点药。”

乔赫没回应,只是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看着她。

司真不理会,顾自剥了几颗药,倒了杯热水,一起放在床头。

“南南,我们下去吃早饭,”她向乔司南伸出手,“让爸爸吃完药好好休息。”

乔司南看了看自家老爸,有些不放心似的,稚嫩的声音叮嘱他:“爸爸吃药。”

保温桶的粥和烧麦都还热着,司真照顾着儿子吃饭,总是时不时想起楼上还有一个病号。不想管他,却又控制不住地担心没吃早饭影响身体。

狠了狠心将他抛到脑后,她带着乔司南去隔壁。

一大早,白家生机勃勃的景象与乔家完全不同。

走进院子便见到西瓜头的白少言正蹲在草地上,推一只兔子的屁股。司真牵着乔司南走过去,白少言甜甜地叫:“阿姨好,司南哥哥好,嗷~”

不知为何对那个尾音那么执着,不过真的很可爱。

“言言好,”司真笑着看他,“你在做什么呀?”

“带姐姐散步呢。“白少言很惆怅地叹了口气,“我姐姐太懒了,你看她,都不动。”

他说着又推了推兔子的屁股。

那只兔子看起来年纪已经不小了,很深沉,任他怎么推,蹲在草地上岿然不动。

“言言,别折腾球球了,小心爸爸打你屁屁哦。”余尔从家里走出来,“司真你来啦,南南早上好呀。”

乔司南很喜欢她,但每次也只是用依恋的眼神望望她,这次很意外地开口,叫了声:“余阿姨。”

余尔有点惊喜,牵起他的手:“南南真乖。”有些感慨地对司真道,“南南都变开朗了,妈妈跟爸爸果然不一样。”

白少言很精,闻言立刻抬起脑袋:“乔叔叔,凶。”

小家伙嘟着嘴告状的样子,显然是曾经被乔赫吓到过。司真有点想笑,乔司南却抿了抿小嘴:“爸爸不凶。”

孩子还是知道护着爸爸,司真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大概是顾忌她的身份特殊,余尔并没有请其他人来。

在家里玩了一阵,快中午时,白先生在花园支起遮阳伞,摆好桌椅,烧烤架和提前腌制的食材都准备好了。大人们开始动手烤肉,一边看着小朋友们在花园玩闹。

乔司南的个性不爱说话不爱跑,但在活泼爱动的白少言面前,就是个哥哥,好脾气地陪他玩各种游戏。

只是不时就要回头看一眼司真,好像要确认她在不在。

烤肉的香味渐渐将玩累的小朋友吸引过来,白少言蹭到烧烤架前,踮着脚尖去看,乔司南却似乎没什么兴趣,径直走到司真身前。

司真拿起刚刚倒的温水给他喝。乔司南很乖地喝了半杯,司真又帮他擦汗。

一旁,余尔喊着白少言过来喝水,半天喊不动,气得叹了口气:“还是南南听话。”

乔司南站在两人中间,认可地点了点头。

余尔夫妇也是很爱在家里下厨的人,腌的肉和自己做的酱料都很香。

吃了好多肉,白少言又拉着乔司南跑去玩了。

相处半天,司真便弄清了他名字的来源,他才三岁多,有些话还说不利索,但小嘴巴拉巴拉一直没停过。

司真还发现,南南虽然偶尔才会回应一声,大多是“嗯”,“好”,“这个”之类,但这个话多的小朋友是他少有的愿意说话的玩伴。

司真很喜欢听两个小家伙聊天,有时候聊得驴唇不对马嘴,但很有意思。

听了会儿,她看到白少言把五个玩偶拢到一起,另一只放到远远的地方:“言言和哥哥和妈妈和爸爸和阿姨……”大喘了一口气,接着说:“吃肉肉,乔叔叔上班。”

乔司南伸手把那只玩偶拿了回来,垂着眼睛:“爸爸不上班,爸爸生病。”

白少言就跑回屋子,不一会儿拿了一条湿淋淋的毛巾出来,乱七八糟地卷成一条,盖到那只玩偶的头上,水嗒嗒滴了乔司南一身。

乔司南把毛巾拽掉了:“爸爸湿了。”

白少言又把毛巾捡起来坚持盖上去:“盖着不生病,我生病,我妈妈就给我盖……”

乔司南皱起小眉头,不大愿意。

司真走过来,把毛巾拧干,叠好放上去。摸了摸乔司南的脑袋,说:“好了,让爸爸休息吧,很快病就好了。”

乔司南把玩偶放了下来,白少言不知从哪里又拉出一块布来,给玩偶盖上。

白少言精力旺盛,到了午睡时间也不休息,满屋子乱窜地逃跑,被白先生抽了两下屁股,躲到妈妈怀里呜呜哭了一会儿,才老老实实躺下。

他们家有一个很大的玩具房,地上垫着一层泡沫垫子,铺上毯子和枕头,两个妈妈带着两个孩子睡觉。

把他们哄睡着,司真和余尔交代一声,悄悄起身,回到隔壁18号。

车在院子里停着,乔赫还在家,房子却很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司真进了厨房。不晓得父子俩平时怎么吃饭的,冰箱里食材倒是什么都有。

她切了点香菇和鸡肉丁,大米煮开后和姜丝、玉米青豆一起加进去,撒些盐,小火炖上十分钟。又清炒一道莴笋,一道西蓝花。

关火,将两道菜盛出来,转身时,发现楼梯上站着一人。

乔赫已经换上了衬衣西裤,臂弯里搭着外套,似乎要出门。

却站在楼梯转弯处,静默地不知看了她多久。

司真看了一眼,将菜放在餐桌上,又去盛了碗粥:“吃点东西吧。”

乔赫走下来,将外套随手搭在椅子上,瞥了眼桌上的粥和青菜,径直走进厨房。

他的脚步声很轻,但司真听得真切,不知道他进来干嘛,他的靠近让她不自在。

她把剩下的食材整理好放回冰箱,背对着他问:“烧退了吗?”

乔赫没说话,双手从背后环上了她的腰,带着热量的身躯随之贴上来。

霎时整个身体都绷紧了,司真反射性地转身,狠推了他一把。也许是她力气真的长进了,乔赫被推得退后了两步。

司真摘下围裙放到流理台上,转身往外走。

背后响起沙哑的声音:“打打……”

仓促的步伐凝了一瞬,司真没有回头:“你烧还没退,吃完饭再吃一次药。”

言罢快步走出去,用力带上房门,像要把什么东西隔绝掉。

傍晚时跟余尔一家告别,司真带乔司南回到家,乔赫还没回来。

她等了一会儿,给乔赫打了通电话,却是一个年轻很有活力的声音接的,上来便道:“夫人您好。”

司真拿开手机看了眼号码,“这不是乔赫的电话吗?”

“是的,我是乔总的助理赖高晓,夫人您说。”

司真有点无奈,“你为什么要叫我夫人?”感觉怪怪的,像走进了古装剧。

对方呵呵笑了起来,又一秒回复正经:“夫人以后就会知道了。”

“……乔赫人呢?”

“乔总在开会,目测还要一个小时才会结束,夫人有什么话需要我转告乔总吗?”

“没事了。”

司真挂了电话,见乔司南坐在沙发上,却不看电视上的动画片,反而眼睛跟着她走。“南南饿不饿,我们做饭吃?”

乔司南点头,从沙发上滑下来。

他误会司真的意思是要他帮忙,跟着进了厨房。司真也想让他体验一下,便抱着他洗了手,分给他一点简单的任务,比如择青菜。

他做的很认真,按照她教的,一点一点把菜根摘掉。但小孩子毕竟不会,有些损失了很多叶子,有些则没摘干净。

他摘好端起来给司真看,司真蹲下来,“哇”了一声:“南南做得太好了,今天帮阿姨分担了好多工作,真是个好孩子。”

乔司南就很开心,眼睛弯起一点弧度,抿着嘴角笑。

“阿姨亲你一下,奖励你,好不好?”

乔司南点点下巴,乖乖地让她在额头亲了一口。

司真把脸凑过去:“南南也亲我一下。”

乔司南有点羞涩地缩了缩脑袋,然后便用小手捧住她的脸,将嘴唇贴在她脸颊上,停顿一会儿再离开。

司真看着他笑,他更不好意思了,忽然用两只小手捂住脸,把自己贴到了冰箱上。

司真做了晚饭,陪着乔司南吃完,又一起玩了一会儿,八点半,带他去洗澡,准备上床休息,这时候乔赫才回来。

司真听到院子里的车声,停下讲了一半的故事,“阿姨下去和爸爸说两句话,南南先自己睡好不好?”

乔司南的眼神里有一点紧张,小手抓着被子。

“南南不要怕,阿姨不会偷偷走掉的,一定和南南说再见。”

乔司南这才慢吞吞地点头。

乔赫正在吧台倒水,司真闻到空气里漂浮的酒气,走下来。

乔赫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收回视线,仰头喝水。

“你以前也是这样把南南一个人丢在家吗?”司真站在他几步之外的地方。

乔赫慢条斯理喝完了水,放下杯子。

“三岁以前有保育员,三岁以后有家庭教师,一天三顿饭有家政定时来做,你还想要什么?”

“可是……”

“可是他需要的是妈妈。他的妈妈不肯回来,生下来连一眼都没有看过他。”乔赫眸色深沉,“司真,你告诉我,你想让我怎么做?”

司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捂着嘴背过身去,压抑的抽泣声在静谧的房子里清晰可闻。

乔赫看着她颤抖的肩膀,心里被针扎似的,一阵刺痛。

他抬脚想要向她走过去,司真已经很快地擦掉眼泪,转回来。

“你工作忙的时候可以把他送到我那里,我来照顾他。”她说话带着点鼻音,又努力克制着让自己冷静,“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也不安全,等你忙完了想把他接回来,随时都可以。”

乔赫目光不明地看着她,片刻后,轻笑一声:“你这些年在外面,学的是怎么得寸进尺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点更,马上要出门,困得头昏脑涨=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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