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南对他的依赖, 出乎司真的意料。

今天是第三次见面,他们相处的时间总共还不到12个小时。也许这就是母子之间的感应?

见多了大哭大闹撒泼耍赖的小孩子,还不到五岁的他却连哭都那么压抑隐忍, 太让人心疼。

乔赫的个性必然是个严父,又是在老爷子那样的教育方式下成长, 司真不知道他面对孩子时会不会多一点耐心,她知道的是, 作为应该在孩子身边陪伴他、安慰他的妈妈, 自己缺席了太久。

她没有一天不后悔, 南南是支撑她回来最大的动力之一。可是到今天她才发现, 看到孩子一点都不能减少她的悔恨, 反而会变得更加强烈。

她住在五楼, 自己爬上去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上楼的时候乔司南一直抱着她的脖子,司真抱着他走到三楼,就已经累了, 但舍不得把他放下来,便继续慢吞吞地,走一阵歇一阵, 一边轻声哄着他。

一直到她打开门, 进了屋,乔司南已经不哭了, 但眼睛里还窝着泪, 鼻子红彤彤的,趴在她肩窝里,不时轻轻抽一下,可怜巴巴。

司真抱着他坐到沙发上,脱掉他脚上的运动鞋, 握着他的小脚丫轻轻按摩:“南南是不是走累了,脚疼不疼?”

乔司南摇摇头,停了下,又点头。

司真笑起来,继续帮他捏着。

“南南是不是以为阿姨偷偷跑掉了?不是的,阿姨只是到家了,看南南睡得香,就没有吵醒南南。南南舍不得我吗?我也喜欢跟南南一起玩,我们南南是最乖的小朋友。”

趴在她肩膀上的小家伙不出声,司真柔声说着:“下周阿姨还找南南一起玩好不好,我们一起去游乐园。南南有没有玩过海盗船?过山车?阿姨胆子小,不敢玩,南南敢不敢呀?”

“敢。”乔司南这才用委委屈屈的小鼻音回答。

“南南怎么这么厉害啊。”

司真轻声细语地哄了很久,乔司南还是黏着她。没有多少时间去做饭,他们晚餐就吃得很简单。用包寿司剩下的米加鸡蛋腊肠做成炒饭,又煮了一碗热汤面,煎个荷包蛋,撒一些腊肠丝。

她总想尽自己所能给儿子最好的,仿佛才能弥补一些自己的亏欠,不过这简简单单的炒饭和面,乔司南也吃得很香。

司真用小碗给他盛的半碗炒饭,他用小勺子舀着,吃得干干净净。她又给他捞了点面和一个鸡蛋,吹凉,他还不会用筷子,拿叉子扒拉着,吸溜吸溜吃进去。

白天在草地上又玩又睡的,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灰扑扑的了。

司真抱乔司南去洗澡,帮他脱衣服时,他脸蛋红红的,用手捂着小裤头。

司真看得好笑,问他:“在家里是谁棒南南洗澡的呀?”

“爸爸。”

“那今天阿姨帮南南洗好不好?”

乔司南娇羞地点了下头。

司真抱起他,坨掉白色的小裤头,在浴缸里放满热水将他放了进去。乔司南小心翼翼地站稳,两只手抓着浴缸边缘。

小孩子骨架很小,虽然他看起来一点也不胖,脱掉衣服身上却是肉肉的,又白又嫩地泡在水里。

司真拿着莲蓬头,缓缓的水流帮他冲洗身体。乔司南的眼睛一直专注地看著她,司真偶尔对上他的视线,对他微笑,他的眼睛便也跟着变得亮亮的。

司真洗得很认真,又很小心。虽然是第一次帮小孩子洗澡,但一点也没有把泡沫弄进他的眼睛。

家里没有小孩子的衣服,洗完澡,她用浴巾帮乔司南擦干身体,然后裹成一个蚕蛹,抱到卧室。

乔司南大概没有这么玩过,被包得像一条毛毛虫,站在床上,好奇地弯腰去看自己的身体。

司真拿了自己的一件短袖T恤,回头刚好看见他一脑袋栽到了床上。幸好放的位置在床中央,他歪倒在一侧,变成了一条弯弯的虫。

司真笑着走过去,把他从浴巾里解救出来,套上衣服。她的size已经很小,穿在小孩子身上就变成了裙子,盖住了屁股和大腿。

把他抱到地毯上,拿出自己做的那些陶泥小动物给他玩,司真叮嘱道:“南南自己在这里玩好吗,阿姨去洗澡,南南有事叫一声,阿姨就能听到了。”

她拿着衣服进了浴室,没有关卫生间的门,能清楚地听到外面的声音。

乔司南直勾勾地看着她的背影,听了一阵水声,似乎知道她不是偷偷离开了,才拿起一只玩具。

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呆着,司真洗了一个很迅速的澡,又把两个人的衣服都洗干净,晾到阳台。

她回来时,乔司南伸着两只短短胖胖的小腿,正专心致志地把小动物摆成整整齐齐的一排。

司真悄悄走过去,在他身边跪坐下来,伸出手指,往他腰上挠了两下。

乔司南一激灵,扭着身子想躲开她的手,失去重心倒在了地毯上。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她。

司真往手指上哈了一口气,一边:“咯吱咯吱……”一边用手挠他的痒痒。

乔司南像一只虫子似的扭来扭去,喘着气,脸都憋红了。

“痒痒……”他眯着眼睛在笑,却没发出声音。

司真笑眯眯地说:“那阿姨帮你挠痒痒。”说着,一只手挠着他的腰,一只手去攻击他的胳肢窝。

乔司南用小手臂抱着自己,想躲开自己的魔爪,却完全抵挡不住。哪里被碰一下都痒得不行,手脚并用地乱扑腾。

最后终于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司真怜爱地看着他。

闹了一通,乔司南累得像跑了一大圈,脸蛋红扑扑的,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司真拿纸巾帮他擦了擦鼻涕,又擦掉他额头上冒出的细小的汗珠。

他乖乖地坐在那儿,看了司真一会儿,忽然倒下来,抱住她的腿,像一只依赖妈妈的小猴子。

快九点时,乔司南打起了小哈欠,司真便抱他去洗手,回来放到床上。

她跟着躺下来,乔司南侧过身朝着她的方向,两只手叠起来放在脸下面。

那乖巧的样子看得司真心痒,捏了捏他的小脸蛋:“阿姨可以亲一下南南吗?”

乔司南又害羞了,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边点头一边“嗯”了一声。

司真轻轻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动作里的小心翼翼,大概只有自己能体会。

“南南想听故事吗?”她问。

乔司南眨了眨眼睛,奶气的声音小声说:“想。”

“那阿姨给南南讲一个小河马的故事好不好?”她怀孕的时候看过许多故事书,到今天才有用武之地。

乔司南点了点小下巴。

本以为这天晚上会是这么多年自己睡得最安心的一次,司真却又做梦了。

梦到那个幽暗可怕的山谷,幼小的身影追着汽车奔跑,大雾笼罩着山和树,车窗里妈妈的脸却变成了自己的……

司真猛地坐了起来,静谧的黑夜里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她打开床头灯,看到身旁安静乖巧的睡颜,心跳才慢慢平稳下来。

乔司南小眉头动了动,似乎被吵到了,司真忙把他的被子掖好,很轻在他背上拍了拍。

上次准备的小马手串没有送出去,隔天早晨吃过饭,司真把它戴到了乔司南的手腕上。他举着手臂看那只马。

“这个也是南南,”司真说,“阿姨这里有很多南南。”

乔司南黑溜溜的眼睛望着她。

司真便把自己从前做过的许多小玩意儿和小衣服都拿了出去。

很多衣服上都绣着或缝着小马的图案,不过现在的乔司南已经全都穿不上了。但他很有兴趣,司真一件一件地拿出来给他看。

有一条蓝色的围巾倒是还能用,司真缠到他的脖子,说:“这个围巾也送给南南。”

乔司南使劲地低头想看,看不到,司真便抱他去照镜子。

看到镜子里穿着薄卫衣戴着围巾的自己也不觉得傻,还双眼亮晶晶地,很高兴。

“阿姨再给南南织一件毛衣好不好,也绣上小马,和这个一样的。”她指着围巾上的小马图章给他看,“可是织毛衣好慢的,要一个星期才能织完,南南说怎么办呢?”

乔司南拧着小眉头,认真地思考。

司真又说:“南南等着阿姨,乖乖听爸爸的话,等织好了毛衣,阿姨就可以去找南南玩了,好吗?”

乔司南想了想,点头。

“拉勾勾,”司真伸出小拇指,“这是我们的约定,说话算数。”

乔司南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指,司真勾住他,晃了晃。

两个人在家里呆了一天,玩玩小游戏,吃吃东西,一点也不无聊,时间反而消失的很快。

五点钟,司机准时到了楼下。

乔司南穿着已经洗干净的衣服,背上一只黄色小鸡的双肩包。司真送他下楼时,发现他正拿着那条围巾,往脖子上缠。

她笑起来:“现在戴围巾会热的。南南带回家,等过几天天冷了,和毛衣一起穿。”

乔司南却坚持用笨拙的小手揪着围巾两端,费力地放到肩膀后面,一松手,又掉了下来。

小家伙固执得很,司真便过去帮他将围巾戴好。

因为和她有了约定,这次乔司南没有再哭,乖乖地跟着她下楼。

老梁一见她们便乐了:“小少爷不热吗?”

乔司南摸了摸自己的小围巾,严肃地摇头。

老梁笑着为他打开车门。

司真抱乔司南上车时,才发现乔赫在里头坐着。

他瞥了眼九月份的天却要戴围巾的小傻子,见他情绪稳定,这才抬眼,淡淡地望向司真。

司真注意力都在儿子身上,挥了挥手说:“南南,我们下周见哦。”

乔司南也举起小手向她挥,郑重其事地说:“嗯!”

司真的视线这才转向另一侧的男人,“我下周还来接他,可以吗?”

“你们都约好了,还需要经过我的允许吗。”乔赫面无表情地说。

司真只当他是同意的意思:“那以后每个周末我都接他过来,如果有其他事的话,我们提前商量。”

乔赫不置可否。

司真关上车门,站在路边,目送他们离开。

车里,乔赫的目光频频扫向乔司南脖子上的小围巾。

后者正专心地抱着自己的小黄鸡书包,拉开拉链,小肉手从里面掏出一个长方形的小铁盒。

饼干的香气渐渐在车厢里蔓延开。

他小手很费力地掰了一圈,才把盒子打开,里面两排摆得整整齐齐的曲奇饼干——是司真亲手烤的。

乔司南伸着短短的小手指,一个一个很认真地数了一遍,一共16块。

数好了,他捏起一块,举着小手伸向旁边的老爸,仰起小脸看着他。

乔赫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却很顺手地,把他手里的盒子拿了过去。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一块饼干,姿态随意地放进口中。

乔司南看着他。

乔赫面不改色,一块又一块。没一会儿,一盒饼干吃了个干净,他把空空如也的盒子还给眼巴巴盯了全程的小朋友。

乔司南低头看着盒子里仅剩的一张防潮纸,愣了一会儿,把一直捏在手里的那一块放了进去。

自言自语道:“南南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先更一章,第二章写的不太顺,可能要推倒重来,给大家跪下了_(:зゝ∠)_

ps:之前说的双更的意思就是六千字,我都放在一章里一起发了,有些宝宝估计是自动订阅看不到字数和点数,以后就不用等二更啦。(今天是特殊情况,这章只有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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