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真树男一回到家,由贵子就从里面跑到门口。

“你带着真树男去哪儿了?”

由贵子竖着眼睛责难我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非凡的超能力者。我默默地把真树男带到别的房间。然后回到了客厅。

由贵子好像在等着我似的,坐在客厅的椅子上。

“究竟去哪儿了?”

“跟真树男去公园散步去了。”

“我每天都有带真树男去散步。别自作主张让我担没用的心。”

“担心?”

“还用说吗。突然不见了真树男,我当然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由贵子是不是在担心我跟真树男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真树男把自己受到的虐待跟我说了呢?

我一点没有跟她拌嘴的打算。如果我指出她虐待真树男的事,真树男的日子就更难过了。我老老实实地低下头。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跟真树男都说什么了?”

由贵子若无其事地探着口风。问这种问题,说不定她还不具备读心能力。如果她有看透我想什么的能力的话,应该不会拿话试探我。当然了,也有可能她什么都知道,只是故意这样问我。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真树男在幼儿园的朋友什么的。”

由贵子明显很怀疑地看过来。

“幼儿园的朋友?谁?”

一不留神说错话了。我根本不知道真树男幼儿园的朋友。我尽量掩藏起内心的动摇,故作平静。

“嗯,我忘了叫什么名字了。谁来着?”

由贵子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真树男在幼儿园—个朋友也没有。他怎么可能跟仿蝴月友的事?”

“一个也没有……”由贵子紧紧盯着我。

“你真的是跟真树男说朋友的事了吗?”

今天的由贵子就像盘问嫌疑犯的刑警一样刨根问底纠缠不休。受不了她满是猜疑的目光,我掩饰地笑了笑。

“其实我也不记得。我一直在构思新的小说,真树男的话其实都没认真听。”

“构思小说……”

由贵子像是看穿了我似的微微一笑,我背过脸去。

“是啊。构思小说。我现在正忙着构思新的故事呢。”

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个借口实在勉强,但是由贵子没有再继续追问。她长长吐了口气,低下头,抬起眼看着我。

“哎,你觉不觉得真树男跟普通的小孩子有点不一样?”

“我们都知道他跟普通的小孩子不太一样嘛。”

“这孩子,自己弄伤自己呢。”

“怎么会……”

“是真的。前些天他自己掐自己腰上的肉,把自己弄伤了。你看到他腰上很大一块红色的伤痕没有?”

显而易见,由贵子想把虐待的伤痕说成是真树男自己弄的。尽管如此,为了不让真树男日子更难过,我必须小心回答。

“不过没听说过那么小的孩子自己弄伤自己啊。”

“是真的。而且真树男好像在幼儿园也老是撒谎。你说这孩子是怎么了?”

“说什么谎了?”

“好像说什么可以操纵动物,什么可以隔空移物,尽说些奇怪的。”

“你不是也说过真树男跟鸽子说话来着吗?而且,孩子小的时候多多少少会撤点谎的。”

“真树男好像还在绘画本上写些奇怪的话呢。幼儿园的老师说净是些什么‘去死’、‘杀死你’之类的。”

由贵子是想把真树男描绘成一个可怕的孩子,为我将来责问她虐待真树男的事埋下伏笔。

“说不定那不是真树男写的呢。是不是你想太多了?”

由贵子怀疑地看着我。

“不是你教的真树男这些奇怪的东西吧?”

“你胡说什么!我为什么要教真树男那些奇怪的东西呢?”

莫非她隐隐约约地察觉到我调查志头马的事情了吗?

一直盯着我的脸想看出点什么来的由贵子终于放弃了似的吐了口气。

“说真的,我有时候真的搞不懂这孩子。”

敷衍由贵子做戏般的说话真的很痛苦。

“小孩子真正的想法就是父母也不明白的。没必要硬要去明白真树男的想法。而且前几天你不是还说过小孩子总说些让大人吃惊的事情吗?”

“但是……”我打断她的话,语气不容置疑。

“真树男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六岁的孩子。是你想多了。”

可能是不满我说话的方式,由贵子瞪起眼,抬高了嗓门。

“为什么你总是敷衍了事地回答我?我是在认真地跟你说。”

她大概想装作生气的样子,让我以为她说的都是真的,但我只觉得像是在看蹩脚的耍猴戏。

“哪里敷衍了事了。我都听着呢。”

“你那种说话方式不就很随便吗?你总是这样,自己一个人躲进小说世界里,把所有的烦心事都推到我这里。偶尔跟你商量一下也被当做耳旁风。也许你觉得这样挺好,可是我呢?”

“平时把那些烦心事都推给你,我也觉得很对不住。如果你介意我的说话方式,我跟你说对不起。”

“才不是什么说话方式的问题。我只是说要你多注意些真树男。”

“所以啊,我怎么看都不觉得真树男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跟由贵子的对话带着演戏的味道,我甚至觉得像是在读台词。

早希子向我求救的时候我也有这种感觉。早希子逃跑的样子、广岛自称父亲的样子、周围人似乎很亲切的样子,所有的一切就像是被安排好的,只留下那种冷冷的寒风吹过胸口的感觉。

“你也多注意下真树男。还有,差不多就别再做梦了,好好工作吧。”

她站起来,出了客厅到真树男的房间去了。

由贵子到真树男的房间去,我感到一丝不安。但是我就在隔壁的房间。不管怎样她也不会明目张胆地虐待真树男吧。何况被我看到了虐待的伤痕,她应该更小心谨慎才对。

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就是一连串事件的真正凶手。我就是告诉警察他们也不会相信的。

为了保护真树男和自己,我必须尽快找出有什么样的方法可以对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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