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祖宗小腿没摔骨折, 但是骨裂了, 这边还没叫疼,那边黄健就给一车送医院去了,挂的还是急诊, 连夜打电话叫的最权威骨科医生,十数个护士连轴转, 捡最贵的药用,真的就跟伺候祖宗没什么两样。

黄健还整天守在病床边上, 两人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 出来的时候黄健脸色异常难看。黄喻国看了就冷笑,问:“怎么了这是,打算找你老子算账么?”

黄健默不作声的回家上楼收拾东西, 下来的时候身后警卫员拎着两个手提箱, 闷头往外走。

黄喻国在客厅里看文件,说:“站住!”

黄健把这门:“怎么?”

“你上哪儿去?”

“搬出去, ”黄健冷静的说, “爸,我不打算让苏隐再进这家门了,他在哪我在哪,大不了你当没生过我好了。”

话音未落一个烟灰缸飞出去砸到他耳边上,哐当一声摔了个粉碎, 黄健愣是躲都没躲一下。

黄喻国怒道:“你出息了你!”

“爸,”黄健环着臂靠在门边上微笑,说:“我现在还叫您一声父亲, 真到翻脸的时候,别怪我连这声父亲都不叫了。”

说着跟警卫员一招手:“愣着干什么呢!走!”

黄喻国气得差点脑溢血,猛地拔枪出来在桌子上一掼,怒吼:“你给我站住!你当我现在就不能宰了那小子吗!”

黄健一下子忍不住了,把门往身后一摔说:“你还打算干什么?人都给你折腾成这样了你还打算干什么?他招你惹你了?”

“是招你惹你了!”黄喻国重重的在沙发上坐下,揉着太阳穴愣了半晌,好不容易这口气才缓过来。他们父子都是异常暴躁的脾气,每次冲突都必须有一方退让,不然就是第三次世界大战。

黄喻国缓缓的说:“黄健,你这个样子是在给那小子为难。苏隐说到底是我管辖之下的人,我要是想整他,你拦不住。”

黄健从沙发后直接跨过来,往他父亲对面的扶手上一坐,冷笑问:“您是非要逼着我跟他分手是不是?”

“我没那个意思,”黄喻国叹了口气,说:“他可以进这个门,我当他是自己孩子那样,这都没问题,我保证不为难他。”

黄健立刻摆出一脸你当我是白痴啊的表情。

黄喻国说:“去去去你那是什么眼神儿!”

“就是觉得您没安好心的眼神,”黄健拿着他父亲的枪在手上一上一下的抛着,“说吧,你又打算干什么了?上次是非法拘禁,这次是什么?”

黄喻国面无表情的站起身,说:“我要去跟他谈谈,你也过来,亲耳听听你老子到底‘打算干什么’!”

结果苏隐一看黄喻国进了病房的门,立刻深吸一口气开始为新一轮滔滔不绝的骂人言辞打腹稿。

黄喻国一看就知道接下来自己又要被问候十八代祖宗,赶紧比了个手势说:“停!停!我是来谈判的,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啊苏大队长。”

苏隐眨了眨眼睛,跳过十八代祖宗直接问候了黄喻国他自己,说:“王八蛋!你丫又打算干什么?”

黄健跟在后面立刻就出了一身冷汗,心说苏隐啊原来你这几天一直就是这么叫我爸的么,你能活到我们重新见面……真是不容易啊。

黄喻国早就被骂麻木了,自己动手搬了张椅子坐在病床边上,咳了一声问:“腿怎么样了?”

苏隐抬抬眼皮儿:“我要是你一定不会这么没眼色,哪壶不开提哪壶。”

黄喻国说:“那我就不问了,我来就是想问你们两个一句,你们打算以后怎么办?”

这两人想都不想,异口同声指着黄喻国说:“你没来之前怎么办以后还怎么办!”

……这丫不是废话么,黄老首长你根本不受这对苦命小鸳鸯欢迎的啊。

黄喻国摸摸鼻子,断然否决:“不行。”

他指着苏隐,一字一句的说:“你的前任因公殉职,在保护来访领导人时被暗杀牵连身亡;你的前前任,也是特种部队退役,被仇家追杀几年后车祸身亡,至今不知道是有预谋的谋杀还是真的意外事故。你的前前前任,”他点点身后的黄健,“是他妈,坟上青草都这么高了。”

黄健咳了一声。

黄喻国不予理睬,拍拍苏隐的肩说:“你自己考虑考虑,你失踪几天,黄健就跟丢了魂一样,你要是有什么意外,我就等于没了这个儿子。我老了,有些事经受不起了,你看着办吧。”

苏隐抓抓头发,茫然的问:“啊……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我想说什么很清楚,要么你们当断则断,要么……你就辞职在家,进了我家门,我把你当自己的孩子那样看待。”

黄喻国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苏隐。这孩子太年轻,有着近乎凌厉的勇气和不可思议的好运,其实在他十年职业生涯中,种种不可抗外力有着上万次机会要了他的小命。

其实我是真的蛮喜欢你的,黄喻国叹着气心想,小样儿又漂亮又咋呼,黄健就是找个正经人家闺女,也未必找得到这么讨人喜欢的。

苏隐眨眨眼,指着自己的鼻子:“辞职?”

他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家庭妇女一手围裙一手锅铲的画面,然后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黄喻国摊了摊手,又返身拍拍黄健的肩,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儿子,说:“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吧。”

他返身大步向病房外走去,接近门的时候猛地紧走几步一把拉开抽身就躲在了门板之后,果然不出所料,身后嗖嗖飞来几个杀伤性攻击物体,哗啦哗啦的砸在了门板上。

黄喻国抵着门摸着心口喃喃着道:“经验,经验啊。小样儿准头越来越准了……”

苏隐运气一直贼好,难得受一次伤,立刻被黄健当小祖宗一样供起来了,天天逮着机会就往病房里跑,任打任骂都一脸老婆我终于看到你了你打吧你骂吧打是亲骂是爱你越打我我越贱的表情,搞得苏隐连打他出气都没了心情。

苏隐教育他:“懂不懂得什么叫注意影响?什么叫生活作风问题?什么叫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黄健摇晃着尾巴说知道呀知道呀,老婆说的我都知道的呀。

苏隐破口大骂:“知道了还天天往这跑!”

黄健委委屈屈的小碎步退出去门外,过了半个小时苏隐想溜出去抽支烟,结果刚出门就看见黄健摇晃着尾巴蹲守在病房门口,一脸我知道我老婆在里面我就满足了的表情。

苏隐嗷的一声蹲在地上,抓着黄健拼命摇晃说:“我好了!早就好了!能走路了!回家躺两天就好了!你丫到底什么时候让我出院啊这也是一种非法拘禁的啊我要郑重警告你啊黄健同志!”

黄健同志深情款款的拉住苏隐的手:“老婆~~~~~~”

苏隐打了个寒战一把抽回手。

黄健霍然起身,一脸贱笑的说:“回家也好,病房里总觉得不方便办事,回家,嘿嘿,回家……”

苏隐小媳妇一样靠着门,立刻想起来自己腿还疼,腰也酸,这两天上火了,总之全身上下没哪个地方不难受的,哎呀还要在医院里多呆几个月呀。

于是黄健同志还是天天往病房里跑,越打越贱,苏隐一天不揍他他一天就不得安生,非要打是亲骂是爱感情深了用脚踹。

终于有一天苏隐一脚踹上去黄健抱着肚子跳了半天,这才真的相信他老婆无恙了,可以出院了,于是亢奋无比的跑出去办出院手续,整个就像是迎新娘一样把苏隐从医院请回了家。

苏隐看那阵势就腿肚子开始发抖:一列车队横在医院门口,个个警卫员荷枪实弹把守,黄健一脸贱笑的歪在车头上,整个就是一纯种杜宾犬。

苏隐僵硬着转身:“我我我我我腿还是疼我要多住两天……”

黄健于是一把打横抱起苏大队长,大步走回车里扔后座上,整个就是一抢亲的土匪,后边一众医生护士们充满爱心的挤在窗口鼓掌,一边鼓掌还一边热泪盈眶的拥抱:神啊,这小祖宗总算走了,祸害了我们全院的小美眉们还天天摔病房里的东西玩儿,上天保佑他家小攻终于把他弄走了,一路顺风恕不远送您老快走吧啊!……

于是可怜兮兮的苏隐,在广大医务工作者感激涕零的欢送下,很顺应民心的,在车上就被吃得七七八八了。

黄健同志,其实你这是为民除害啊。

你不吃他,谁还吃得了他啊。

苏隐回家后在门口立了个牌子,上面写着黄喻国同志和唐飞不得入内。

为毛唐飞不得入内?

因为苏隐同志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在沈宣面前把黄易明小同学夸得跟朵花儿一样,直接导致了被唐飞拿着刀子追得满校园乱窜,窜着窜着就一头窜回了家,接着又被黄健一把抓住抹嘴开吃。

苏隐同志,其实你出院也出得很郁悴啊。

苏隐在家里躺了两天,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生锈了,再这么下去就真的成家庭男了,这时候接了个电话是副队打来的。副队不知道这段时间他上司被绑架了一回,还以为他上司出公差去了,张嘴就问您老回来了没有,回来了就快点来,上面紧急调令,西郊出大案子了。

苏隐大乐,瞅着黄健不在,问:“什么大案子?”

“贩毒现场,毒贩子自己打起来了,火并呢。”

苏隐立刻跟打了兴奋剂一样冲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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