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阳硬生生给人按倒,满身毛都在诉说着别扭,听见谢华琅道歉也不理会,耳朵动了一下,就没反应了。

谢华琅见他这样可爱,心都要化开了,先摸了摸爪子,又去摸人家毛茸茸的屁股:“别气了嘛。”

顾景阳一个战栗,下意识“喵”了声,猛地弹起来了。

谢华琅看他好像有些气恼似的,还当是在为方才那事儿生气,歉然的摸了摸他的头,又一次道:“对不起嘛,以后我不这样了。我们和好吧,好不好?”

顾景阳瞪了她一眼,想凶巴巴的喵一声,只是见小枝枝这般情状,怎么都叫不出来,低头在她手心上舔了一下,算是和解的应答。

谢华琅给萌坏了,搂着美喵一阵揉,闹腾了好一会儿,这才放下帷幕歇息,大抵是因为有些累了,不多久,便安然睡下。

外间的灯火还没熄灭,床榻内隐约能瞧见人影轮廓,顾景阳睡不着,静静趴在她枕边,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小枝枝。

末了,他实在有些忍不住,低下头去在她面颊上舔了舔,顿了顿,又忍不住舔了一下。

谢华琅迷迷糊糊的翻个身,道:“汤圆,别闹嘛,明天再玩……”

顾景阳听得动作微滞,若换成人,这会儿只怕已经红了脸,轻轻喵了一声,他趴在小枝枝的身边,也合眼睡下了。

毛茸茸白乎乎的团子,对于谢华琅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的杀伤力自然是无限大,更别说顾景阳远比猫聪明敏锐,自然更得她喜爱,每日抱着舍不得撒手,凡事都要亲力亲为才好,到了晚上,还亲自抱着去洗澡。

卢氏见她如此,不免打趣:“你待那只猫倒好,我跟你阿爹养了你一遭,都不见你这般侍奉。”

“阿娘别吃醋嘛,”谢华琅笑嘻嘻道:“汤圆是猫,没法自己照顾自己呀。”

卢氏哼了声,轻笑道:“我看你不像是养了只猫,倒像是养了个主子。”

谢华琅爱怜的摸了摸怀里汤圆的耳朵,笑着将这话头略过去了。

……

四月里天气正好,院子里的花儿开的也好,谢华琅在书房写了会儿字,觉得有些闷了,就问旁边的白猫:“汤圆,咱们出去走走吧?”

顾景阳坐在椅子上,正迟疑着要不要叫小枝枝给自己找本书看,真表述出来了,又怕她拿自己当妖怪,正迟疑间,听见这么句话,自然是顺理成章的答允了。

谢家庭院颇有江南风致,秀雅非凡,谢华琅信手折了柳枝,捏在手里赏玩,与顾景阳一前一后,缓步前行。

也是赶得巧了,刚刚拐进长廊,她就听不远处传来谢偃的声音,似乎正与人说话。

谢华琅听得不甚真切,还当是父亲在跟哪个哥哥闲谈,近前去之后,才见谢偃坐在上首,下首处坐了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神态颇为礼敬。

时下风气开放,又有尊长在,这么见一面也没什么,她微微惊了一下,就听谢偃笑着介绍道:“这是我的学生,你叫一声周师兄便是。”

谢华琅道个万福,那人忙道不敢,见她身边跟了只猫,又殷勤问道:“师妹喜欢猫吗?”

顾景阳做了猫,自然也矮,又不喜欢抬头看人,这会儿听提到自己了,才用尾巴蹭蹭小枝枝的裙角,叫她把自己给抱起来了。

谢华琅从善如流的将汤圆搂在怀里,这才笑道:“当然喜欢了。”

那位周师兄便笑着赞了一句:“师妹风神秀彻,这猫也可爱,真是相得益彰。”

别人夸了,谢华琅自然受着,见他们俩似乎有话要讲,也没停留,同谢偃说一声,便抱着汤圆走了。

于她而言,这只是一件小事,根本没往心里去,等到三天之后,才知道这位周师兄给了自己个什么惊喜。

那人说是谢偃的学生,其实只是客套的说法,准确的说,谢偃曾经是他那一届科举的主考官,并没有师徒名分。

长安谢氏乃是高门,谢偃又是宰相,背靠大树好乘凉,他自然只有体贴巴结的份儿,知道谢偃珍惜羽毛,不会收什么重礼,正愁着送什么好呢,可巧就遇上谢华琅了。

他也乖觉,事后跟人打听,知道那是府中主母所出的小姐,心里便有了底,高价买了好几只漂亮的猫,送进了谢家。

这几只猫说贵也贵,说只是几个取乐玩意儿,却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卢氏听管家前来回禀,略一迟疑,还是叫人收下,送去谢华琅院里了。

这天略有些热,过了午后,谢华琅便去洗澡了,顾景阳坐在书桌前翻书,还要小心别被人瞧见,抓出去给烧了。

他看完一页,正待用爪子去翻,就听外边有说话声传来,不禁暗暗皱眉,起身到窗台上去瞧,却见几个婆子正进门来,后边儿还跟着……

几只丑猫???

顾景阳看得一怔,瞪着看了会儿,就听为首的婆子道:“这是常州周刺史着人送来的,说是三娘喜欢,叫陪着玩儿……”

另一个婆子低笑道:“还不是为了孝敬咱们家老爷。”

两人说话间,那几只猫已经到了院子里,优哉游哉的转悠起来。

这个姓周的是怎么回事,想回家种红薯吗?

顾景阳有种领地被侵犯了的不快,又不能跟只野猫似的去打架,蹲在窗台上,怏怏的喵呜起来。

他刚进府的时候,就跟采素不对付,这会儿相处的久了,倒也能猜出这猫的几分心思。

采素看他这样不悦,忍着笑,近前去逗弄他,道:“看见了吗?都是猫,都那么好看,汤圆你要失宠了。”

顾景阳看了她一眼,又漠然转过头去,并没搭理。

“你怎么这样?”采青埋怨一句,又道:“汤圆别理她,三娘最喜欢你了,论资历,也是你最久啊。”

……朕什么时候落魄到要跟几只猫比资历了?

顾景阳一点都没被安慰到,从窗台上跳下去,转头进了里屋,找个地方趴下,没动静了。

谢华琅从浴房里出来,却没见自己的爱喵迎出来,不禁有些奇怪,掀开帘子一瞅,正待问采青采素几句,却见院子里几只猫正嬉戏打闹,几个小婢相对说笑,颇觉有趣的样子。

她心头一突,仔细一瞧,却不见汤圆,忙问采青:“汤圆去哪儿了?”

又指着一院子的猫:“这都是哪来的?”

“汤圆伤心了,在屋子里趴着呢,谁说话都不理,三娘快去哄哄他吧,”采青悄悄道:“这几只猫,都是周刺史送来的。”

谢华琅明白过来了:“我这儿有汤圆够了,哪来这么多精力顾看别的猫?送一只给阿莹姐姐,剩下的两只送给元娘和宪娘。”

采青笑着应了一声,退了出去,谢华琅便转身进屋,转了几圈,终于在放书桌的墙角底下找到了汤圆。

那只白猫脑袋朝里,将自己委屈的蜷缩成团,闷闷的趴在里边。

他一向最爱干净了,从来不会往犄角旮旯里边儿钻,现在大概是真伤心了,才会往里边儿藏。

谢华琅见状,眼底不禁闪过一抹心疼,蹲下身,柔声哄道:“汤圆,汤圆?里边脏,快出来嘛。”

顾景阳一动也不动。

谢华琅看得又好笑,又心疼,语气更柔,哄道:“那几只猫是别人送来的,我事先也不知道,这会儿已经叫人送出去了,我有你一个就够了,不要别的猫……”

顾景阳的耳朵动了动,却没出来,谢华琅见状,心里的怜爱几乎要溢出来了:“都是误会嘛,你不要生气啦。快出来,好不好?”

顾景阳从前觉得陪在她身边,哪怕做只猫也是好的,现下却觉得这样不好。

她是人,他却只是猫,她可以有无数只猫,但他只有这一个小枝枝。

终究是不一样的。

顾景阳向来明达,现下却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颓然,正哀叹间,却觉有只手伸过来,轻柔的摸了摸自己的背。

他吃了一惊,扭头去看,却见谢华琅不知什么时候钻到桌子底下来了,摸了摸他,道:“对不起嘛,汤圆,我也不知道他会送猫过来的。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顾景阳见她艰难的蜷缩在桌子底下,一颗心霎时间软了,低头去舔了舔她的手,温柔的“喵呜”了一声。

谢华琅便小心翼翼的将他抱起,从桌子底下钻了出去。

晚间安寝的时候,顾景阳久久没有睡着,对着小枝枝看了许久,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还是做人最好,能抱抱她,能亲吻她,能为她遮风挡雨,也能与她并肩而行。

可惜,他现在只是只猫。

这一晚,谢华琅做了一个怪梦。

梦里汤圆不知怎么,竟变成一个人了,且还是个美郎君。

她有些惊奇,倒不十分诧异——汤圆那么聪明,还会看书,哪里像个猫呢。

谢华琅有些欣喜,再想起自己从前摸人家屁股,还帮着洗澡的事儿,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还没来得及脸红呢,就听那美郎君道:“枝枝,我娶你,好不好?”

娶我?

谢华琅吃了一惊,正待说话,却从梦中惊醒了。

她长呼口气,擦了擦额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汗,转头去摸汤圆,却扑了个空。

“汤圆,汤圆?”谢华琅一掀帷幔,探头在屋里找:“哪儿去了。”

采青与采素听见动静,进屋准备侍奉梳洗,见她这般情状,奇怪道:“三娘找什么呢?”

“你们看见汤圆了吗?”谢华琅遍寻不见,如此问道。

“汤圆?”采青与采素对视一眼,不明所以道:“还不到吃汤圆的时候呢,三娘若是喜欢,就吩咐小厨房准备……”

“不是吃的汤圆,是猫,会喵喵叫的……”

谢华琅解释一句,却见那两人面上皆是茫然,怔楞一会儿,才道:“二哥打发人回来,送了什么给我?”

采素小声道:“不是一副钗环吗?”

谢华琅呆住了,嘴巴张开,好一会儿才闭上,失神道:“难道是我做梦了吗……我的汤圆。”

采青与采素以为她魇住了,一个留下来陪着,另一个去回禀给卢氏听,后者就这一个女儿,闻言吓了一跳,赶忙寻了大夫来,叫开了药吃,又嘱咐女儿好生歇着。

谢华琅心里边空落落的,就跟丢了什么一样,人躺在床上,不想吃东西,也不想说话。

卢氏见女儿这样,心疼极了,柔声道:“枝枝不难过,阿娘叫人抓几只猫给你好不好?养多少都行。”

“不要那些,”谢华琅心里实在难过,忍不住小声哭了:“我只要汤圆……”

卢氏哪知道汤圆长什么样,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好在谢华琅也没魇傻了,自己调整了情绪,将母亲给劝回去了。

“你是陷进梦里边去了。”谢莹去探望堂妹,打趣她道:“那只猫可是国色天香吗?把你的魂儿都勾走了。”

说来也是奇怪,谢华琅此刻回想,竟有些想不出汤圆幻化成美郎君之后,究竟是何形容了。

她心里觉得奇怪,却也没个头绪,萎靡了几日,情绪方才渐渐好了。

这日天气不甚好,清晨起床,便开始下雨,直到傍晚时分,仍是细雨潇潇。

谢华琅在屋子里呆的闷了,便出门去透气,走过长廊,忽然间望见当初自己抱着汤圆,遇见周刺史的那座凉亭了。

她心里忽然有些难过,打发走女婢侍从,自己撑着伞,缓步走了进去。

细雨下了一日,石阶略有些滑,谢华琅正出神间,险些滑倒,冷不丁有人过来,将她给扶住了。

谢华琅定了心,正待道句谢,却在看见那人面庞时怔住了。

竟是那位刚登基的新帝。

只是不知怎么,她居然觉得……他生的很像梦中的美郎君。

谢华琅怔住了,想问句什么,又觉得太过冒昧,若是不问,又是在疑惑,一时之间,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亭外细雨连绵,顾景阳便牵着她的手进了内中,见小枝枝似乎还是有些怔楞,终于忍不住伸手过去,摸了摸她的头。

汤圆还在的时候,她最喜欢摸他的头了。

谢华琅被这动作给戳了一下,不知为何,眼眶忽然有些酸,止不住的想掉眼泪。

她迟疑道:“你,你是不是……”

顾景阳含笑看着她,伏在她耳边,温柔道:“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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