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他也是宗室中少有的痴情人,只娶了一位王妃,夫妻鹣鲽情深,生有三子,长子承袭世子之位,另外两个儿子,便做了郡王,往日里谢华琅只听闻过他们,却不想今日,竟亲眼见到了。

谁会想到,江王的次子居然不声不响的出家,做了道士?

江王会叫次子随便选个师傅,遁世修道吗?

她第一次见顾明修时,他坐在顾景阳下首,极为尊奉,那时候她以为是因尊长缘故,现下重想,那人的身份却是呼之欲出了。

怨不得哥哥去寻自己时,面色那样奇怪,阿爹见了那枚玉佩之后,神情也不对劲儿,两处对照,便是确切无疑了。

好啊。

谢华琅在心里冷笑:原来所有人心里都门儿清,只是在糊弄自己一个人呢。

可真有他们的。

她今日出门,并不曾佩先前顾景阳赠的玉佩,若是带了,非当场摔了不可,饶是如此,仍旧将手中帕子搅得死紧,恨不能撕开才好。

谢莹见她如此,着实有些忧心,低问道:“到底是怎么了?枝枝。”

谢华琅缓和一会儿,心中气闷勉强压下,正待敷衍过去,却见有谢府女婢匆匆过来,见淑嘉县主与府中二位女郎皆在,似乎松了口气,到谢莹耳畔去,低声说了什么。

谢莹倏然变色:“果真吗?”

那女婢道:“女婢不敢欺瞒女郎。”

谢莹眉梢挑了一下,谢华琅同她相熟,知道她已然动怒,暗生疑惑,隐约听见那女婢提及谢徽,更是不安:“出什么事了?”

“二娘果真是好本事,”谢莹站起身,笑意平淡,隐含冷意:“连魏王府的世子都识得,相谈甚欢呢。”

今上有胞弟二人,一是章献太子,早已过世,他的长子被封周王。

其二便是魏王,现下仍旧在世。

自然,同周王一般,魏王世子也是过继皇储的人选之一

周王是章献太子的长子,却并非嫡子,在身份正统上,其实是略输魏王世子一筹的,但好在周王齿序长于魏王,也算是叫他扳回一局。

距离章献太子的忌辰还有大半年,周王却被打发出京,引发的猜测,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这场储位之争,周王是不是已经出局了?

因这缘故,魏王世子的行情自然水涨船高。

谢徽在这时候同魏王世子相谈甚欢,无疑会给人一个非常不好的信号:谢家人决定下场支持周王,参与皇家最高权力的角逐。

谢徽只是庶女,但她姓谢,她的父亲是中书令谢偃,谢家给予她的身份,原本就能代表很多事情。

在此的皆是谢家人,知晓内中利弊,淑嘉县主身份特殊,不便掺和,交与谢莹与谢华琅去处置,反倒便宜。

谢莹当机立断,同谢华琅一道去寻谢徽,边往后园中去,边问那女婢:“知会过伯母和阿娘了吗?”

“还不曾,”那女婢低声道:“二位夫人皆在同其余几家夫人交谈,贸然过去,唯恐闹大。”

谢莹颔首的动作轻缓而优雅,步伐却匆匆,眼底神情更是冷锐,到了这等关头,谢华琅也将一己□□抛之脑后,先去料理此事。

宗室子弟,风仪都颇出众,魏王世子自然也不会例外,玄袍玉带,姿如玉树,同秀婉娇美的谢徽挽手说笑时,真有些郎才女貌的意味在。

谢莹放缓了步子,便有女婢上前行礼,待那二人望过来,方才到近前去,笑吟吟道:“世子殿下安。”

谢华琅也同样行礼。

谢莹明艳灼灼,谢华琅风神秀彻,日光静谧,落在她们面上,当真如同两尊玉人,相较而言,原本秀婉的谢徽,骤然失了五分颜色。

即便是魏王世子,也有转瞬的失神,怔了一怔,方才赞道:“二位女郎至此,如珠玉生辉,光彩耀人,不可逼视。”

“世子殿下谬赞,愧不敢当。”谢莹团扇遮面,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个得体的笑来:“邢国公夫人到了,晚辈原该去拜见的,母亲催了几次,却不见二娘,我们便来寻了。”

邢国公府是卢氏的母家,也是谢华琅的外祖家,谢徽虽不是卢氏所出,但历来庶子庶女都称呼生母“阿姨”,唤主母“母亲”,他们的外家,自然也就是主母的娘家。

现下邢国公夫人到了,叫谢徽去叩头,完全是说得过去的。

谢徽心知这是托词,魏王世子也能猜测三分,然而一时之间,却无话反对,只得松开谢徽,温声嘱咐道:“邢国公夫人是长辈,你去问候,原也是应该的,别怕,有我呢。”

谢徽原还忐忑,听他这般温声细语的关切,秀美面庞上笑意浮现,羞怯之中隐约有些自得,福身道:“劳烦世子殿下挂心了。”

魏王世子极有风度的向她们颔首,转身离去。

谢莹目送他离去,脸上笑意方才淡去。

她是谢家第一个女儿,也是真正的嫡长女,谢徽原是有些惧怕她的,然而有了方才魏王世子那句话,却觉得有了依靠,甚至于主动笑问道:“阿莹姐姐,我们不是要去拜见邢国公夫人吗?”

谢莹淡淡瞥她一眼,吩咐身侧仆妇:“二娘累了,送她回府歇息。”

谢徽怔住,旋即面露羞恼之色,将靠近自己的仆妇推开,怒道:“阿莹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世子方才说的话,难道你没有听到吗?”

“你脸上的脂粉又脏又廉价,我不想脏了手。二娘听话,老老实实回去,这事儿还有的商量。”

谢莹到她近前去,悄声道:“你若豁出脸面不要,非要在这儿闹起来,丢谢家的脸,我同你保证,今天晚上你就会被埋进后院池塘。”

谢徽面颊猛地颤抖一下,竟没说出话来。

“我从来不跟不喜欢的人开玩笑,”谢莹退回远处,含笑望着她:“你若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哭叫了。”

谢徽那种精心描绘过的、曼妙多情的面孔忽然间失了颜色,她眼睫颤了几下,几经踌躇,忽然滚下泪来,有些讨好的叫了声:“阿莹姐姐……”

“别哭呀,汉王的寿辰,你哭着走了,这算什么事?”谢莹漫不经心的打了两下扇,吩咐一侧女婢:“还不给你们女郎递张帕子,哭花了脸叫人瞧去,丢死人了。”

女婢忙递了素帕过去,谢徽颤抖着擦了泪,向她们行个礼,顺从的同仆妇们离去。

“枝枝,我今日才发现,蠢比坏可怕多了,”谢莹感慨道:“坏的人你知道防备,不会吃亏,可蠢的人呢,你永远都不知道她的愚蠢会用在什么地方,发挥什么作用,防不胜防。”

谢华琅深以为然,复又失笑道:“这一回,她可该老实了。”

身为谢家人,却在这样敏感的关头,私自结交宗室子弟,且怀有私情,若叫谢偃知道,即便是谢华琅,怕也没好果子吃,更别说是谢徽了。

想到此处,谢华琅的心思忽然沉了。

就这局势而言,她与谢徽又有什么两样?

谢徽为攀高枝,将谢家拖到魏王船上,的确有错,可她呢?

尽管无意,但她却真真切切的,将谢家带到了漩涡的最深处。

谢华琅心中五味俱全,再笑不出来,她忽然能理解家宴那夜,阿爹苦恼又烦躁的心绪了。

……

江王正在后堂,同其余几个宗室一道说话,却见窗外人影一闪,仔细去看,竟是自己儿子在向自己招手。

他眉头微蹙,但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顾明修正蹲在窗下,一副躲闪模样,江王斥责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听他急匆匆问道:“阿爹,你身上可带有银钱吗?”

江王见他问得急,便道:“有。”

顾明修神情一喜,道:“都给我!”

江王取了钱囊,整个儿丢给他:“你到底是怎么了?”

“阿爹,我犯事了!”

顾明修大略翻了翻那钱囊,见内里有几张大额银票,微松口气之余,又觉心中酸涩,不禁潸然泪下:“我要跑路!你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我了!”

“……”江王额头青筋绷起,忍了又忍,还是吼道:“你有病啊?!”

“我没有病!”

“总而言之,以后阿爹你就明白了,”顾明修呜咽道:“我时间紧,不多说了,你多保重,照顾好阿娘,叫大哥记得给我房里的金鱼换水……”

她心中欣喜,又觉甜蜜,低头在那枚玉佩上亲了一下,收入袖中,径直出了道观。

谢华琅入内时,采青采素便在门外等候,见她这么快便出来,倒有些诧异,心知这些不是她们能知道的,便不曾问,牵马过去,将缰绳递了过去。

谢华琅也没有同她们解释的意思,翻身上马,隔着那片旖旎桃林,目光远眺,莞尔道:“我们回去吧。”

……

“三娘子回来了?”

谢华琅一进谢府前门,便见母亲身边侍婢迎上前来,口中笑道:“府中今晚设宴,欢庆县主有孕之事,临安长公主也会来,夫人叫娘子去挑衣裙首饰。”

谢华琅将马匹交给侍从,笑应道:“知道了。”

谢家现下有两房人,若是凑到一起,也有近二十口子人,更别说还有临安长公主府上的人前来,是以今夜宴饮,规模自然不小。

淑嘉县主肖似母亲,临安长公主自然也是一等一的美人。

她是先帝与郑后唯一的嫡女,即便青春不在,眉眼之间的清贵倨傲之气,仍旧令人不敢直视。

好在有淑嘉县主这个纽带在,这些年来,两家相处的倒还融洽。

谢家人的相貌都是极好的,谢允与其余几位年轻郎君自不必说,即便是谢偃与谢令兄弟二人,年过四旬,仍觉风姿雅正,气度雍容,底下几位女郎,更是秀逸雅致,各有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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