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飘着小雪, 长街上行人寥寥。弯月渐颓,年轻人们跌跌撞撞,拥着肩膀大闹大笑。

沈湛追了两个街道口, 才追上盛苒。

长臂挡在她面前,高大的少年气喘吁吁:“我怎么以前没发现, 你跑得这么快?”

入了夜, 冬天的风刮在脸上,刀子一样。

盛苒穿着件米色的大衣,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像一只暖洋洋的小熊。

她安静地打量他,不说话。

“你看今天都下雪了, 你还为了齐越特地出来一趟。”沈湛心虚地舔舔唇,“干吗急着回去呢, 多玩一会儿呗。”

月光清冷,盛苒的眼黑白分明, 目光也清亮而平静。

她不说话。

他只好挠挠头, 没话找话:“一段时间不见, 你好像变矮了。”

“……”妈的。

“但矮个子的女生才可爱,让人特别想拉进怀里亲亲抱抱举高高。”见她眼神变冷,他赶紧力挽狂澜,“所以我就是想问问你, 你长得这么可爱, 能不能让我抱……”

说着,就伸手要牵她。

盛苒退后一步:“沈湛, 我们分手了。”

沈湛立即无辜地瞪大眼:“我可没同意。”

她抬头,静静地望着他。

眼里没有不耐烦,却也没有别的情绪。

“行, 行吧……”沈湛喉结滚动,妥协,“就算我们分了手。可是,分手之后也可以做朋友啊,你干吗把我删了,我们不是一个教室里共同奋斗的好伙伴吗!”

“男女大脑构造不一样。”盛苒撸撸头发,嘴角意味不明地一勾,“我们女生的世界里,前任不如狗。我为什么要让狗留在我的列表里。”

“……”

白雾成霜,街边小贩渐渐开始结伴退去。夜色深沉,冷意往骨头里钻,站得久了,仿佛骨头都开始泛潮。

良久,沈湛揉揉鼻子,垂下眼:“行吧,我知道了。”

“在你之前,我交过很多任女朋友……是事实。”他低声道,“我的理念一直是,趁着年轻多交几个朋友——直到现在,也不觉得有什么错。因为我的每一段恋爱都是很认真地在谈,我从没有同时脚踩几只船,也没有对她们不负责任。”

他顿了顿,“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不知道,这种来自‘被分手’的不确定性,也会伤害到对方。”

他望着她,放轻语气,好似哄诱:“但我可以改啊,你总不能因为一种‘可能性’,就对我盖棺定论吧?那会不会对我太不公平了?”

盛苒沉默半晌,叹口气。

她垂下眼,转移话题:“你手机在震。”

沈湛一本正经,看也不看就挂断:“跟你说着话呢,接什么接,让他去见鬼。”

“……你还是接吧。”

这大晚上,万一有什么急事。

“好吧,听你的。”沈湛长身玉立,一手撑在墙上,另一只手闲闲地拨动屏幕。故作帅气,语气慵懒,“喂?”

话筒里风声破空,靳余生的声音低沉而忍耐:“沈稚子跟你在一起吗?”

沈湛愣了愣:“没有啊,怎么了?”

“……我打她的电话,没有人接。”

现在已经快要十二点了。

她说她会在九点前回来。

她从不撒谎。

“那不是很正常。”沈湛笑了,“她在KTV,估计是没听见。”

靳余生略一沉默:“她跟谁在一起?”

“齐越吧,好像许时萱也在?”

他声音一顿,呼吸陡然变重:“盛苒呢?”

像是在压抑怒气。

沈湛却没有察觉到,仍然笑嘻嘻:“盛苒跟我在一起啊哈哈哈哈。”

“我也在附近。”靳余生努力冷静,“咱们KTV碰个头。”

“什么时候?”

雪越下越大。

他的声音隐含风暴:“现在。”

***

其实最开始,沈稚子反应非常快。

几乎是被绊倒的瞬间,她的肩膀刚一碰到沙发,电光火石,就立即趁机借力侧翻,双腿向上,死死绞住了对方的上半身。

上位十字固,那男生甚至来不及反应。

她咬紧牙关手腕用力,下一刻,便听见关节折断的声音。

男生一声惨叫响彻包厢:“啊——!”

掰完就跑,趁着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沈稚子迅速放开他,就要往门口逃。

男生抱着手腕蜷成虾米,豆大的汗从额角滑落,一边呻.吟一边喊:“抓、抓住她!别让她走出去!”

沈稚子灵巧得像只小狐狸,可惜手还没碰到包厢门,就又被人揪住头发拽了回来。

头皮传来剧痛,她恨得咬牙切齿。

为什么沙发要离包厢门这么远!为什么!

但,这个姿势……

她被拽着后退两步,眼角流光一闪,反手便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腕。下意识地,她想给对方来个过肩摔。

可另一只手还没碰到对方的腰,她整个人就凌空而起。

惊恐的沈稚子:“……?”

下一秒,她像麻袋似的被人扔出去,重重地撞上沙发,后脑勺嗡地一声。

她很快坐直,艰难地挥散眼前的重影,跟后来的男生面对面,才发现……

对方的体型,是她的三倍。

站在那儿,宛如一个绿巨人。

沈稚子垮下脸。

这他妈,就算她学了盖世神功,也不可能打得过啊!

而且……

颤巍巍地伸手数了数,她现在才意识到。

包厢里这个体型的男生,竟然占了一半。

“齐越,”沈稚子开始感到绝望,“你是黑.社会吗?”

“我……”

齐越只来得及说一个字。

先前被她掰折了手腕的男生终于缓过劲儿,咧着嘴抬起头,阴森森地笑起来,打断他:“可以啊沈三,反应够快的?”

沈稚子默不作声地抬起头,打量他。

少年离她三步远,长着张她不认识的脸,高且瘦,手腕上缠一串佛珠。包厢内暖气足,他穿着件黑色的T恤,衣服空荡荡,笑起来有股邪气,眉眼里藏着狠劲儿。

……流里流气。

沈稚子愤怒地给他贴标签。

顿了顿,许光一又笑:“小齐少爷,人我都给你摁住了,你怎么磨磨蹭蹭的,爷们点儿啊!你不上我上了!”

齐越愣了愣,又拿起那杯酒。

凑近沈稚子,他微微俯下身,将杯沿凑近她的唇。

粉色的液体盈盈晃动,酒气扑鼻。

沈稚子被人摁着,瞪大眼:“齐越你疯了?这都是些什么人?”

一看就不是他的朋友好吗!

齐越平时那么乖,哪里突然冒出这么多社会青年的朋友!

“我……”齐越有些犹豫,后半句话的声音压得很低,“你把它喝了,我就带你走。”

“你脑子坏了吗!”她挣扎不脱,吼他,“这什么鬼东西你就给我喝!”

“稚子。”齐越的语气几近祈求,好像连他都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你喝了吧。”

情况危急到一定程度,挣扎就会变成一种本能。

他越凑越近,沈稚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屈膝高抬腿,击向他的下巴。

齐越下意识朝旁躲,手一歪,整杯酒都倾在她身上。

香气醉人,身旁的两个绿巨人好像也愣了愣,沈稚子掐准这个空档,用力挣脱双臂,抄起桌上一瓶酒,用力朝包厢的门掷过去。

距离太远,她来不及跑过去。

但如果动静足够大,就能惊动门外的服务员。

这已经是下下策,酒瓶撞上玻璃门,发出一声巨响。可下一秒,她还是被人用力拽了回去。

肚子砰地一声撞上茶几,沈稚子腿一软,几乎痛出泪。

她是吃多了吗,为什么要来参加今天的生日宴会。

在家里偷看靳余生,都比参加这种鬼聚会好玩啊。

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还在想。

她是不是答应过他,九点钟之前回去来着?

湿漉漉的小狐狸在茶几旁痛苦地蜷成团,一双张扬的鞋不急不缓地踏过来,在她面前停下。

居高临下,许光一拖着受伤的手腕,嘴角一撇:“我以为沈三有多厉害呢,你也就这点儿能耐。”

他半躬下.身,单手扼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

目光相撞,少女故作凶恶,眼睛却明晰如晨星。

他“啧”了一声,笑:“纯情小少年就是喜欢这种初恋款,你们谁搭把手,刚刚那酒呢?”

很快有人重新倒酒,给他递过来。

沈稚子眼都急红了。

“小齐少爷,我给你做个示范。你看看这酒怎么喝,才不会泼出去。”许光一松开她,接过酒,仰头含进口中。

下一秒,重新低下头,扣住沈稚子的下巴,作势就要喂。

齐越眼神一紧,立刻便想阻止:“你不要碰……”

“她”字还未出口,一股疾风混着森气的寒,刮开包厢的门,迎面一拳,正正击到许光一脸上。

这一拳打得太用力,他猝不及防,整个人几乎都被拳风推出去。

还没反应过来,另一条胳膊被人朝后一掰,手肘跟着也脱了节。

他抱头惨叫。

沈稚子愣了一下,甫一回神,一件外套就从空中落下来。

大衣犹带余温,靳余生在她面前蹲下,修长的手指落在领口,垂目帮她系好扣子,然后抬眼同她平视。

少年眉眼疏淡,下巴崩得很紧。他身上带着来自冬天的冷意,眼睫上仿佛积着新落的冰雪。

沈稚子努力眨眨眼。

伸手拽住他的毛衣。

怕他消失。

靳余生缓了缓,呼吸仍然有些急。不知道是走得太快,还是情绪不稳。

她身上流动着可疑的酒气,他努力将声音放平,嗓子仍然发哑:“你喝了什么?”

她连忙摇头:“我什么都没喝。”

她看起来大条,原则问题上其实从没有马虎过。

平时在外面玩,哪怕只是出去接个电话、上一趟洗手间,回来之后,杯子里剩下的饮料也不会再碰。

更何况是这种情况下,别人端给她的酒——她失了智,都不会往嘴里送的。

“那很好。”靳余生松口气,心中大石落地,手无意识地在她头顶揉了揉,“很乖。”

沈稚子愣愣的,血槽瞬间清零。

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她又开始犯迷糊。

想往他怀里钻。

可靳余生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他扶着她站起来,将她交给沈湛,低声问:“先跟沈湛回家,好不好?”

沈稚子摸摸鼻尖,觉得,被他询问意见的机会很少见。

要好好珍惜。

所以她决定点头。

少年叹息:“真听话。”

可她越听话,他越平息不了胸腔里的怒火。

“警察五分钟后到。”

靳余生转过身,深吸一口气,低头看眼表,开始挽袖口。

动作慢条斯理,优雅得像是要更衣,去参加一场晚宴。

“他们来之前,我们先解决一点私人问题。”

齐越站在角落里,还没反应过来。

被人兜头一拳,他身形一晃,鼻血就流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靳余生OS:

其实。

我第二章就想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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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点儿题外话,女孩子遇到危险时,我个人比较提倡,以跑和呼救为上。尽量避免硬刚。

因为格斗术在男女体力悬殊的情况下,几乎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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