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黎荀落是被从头部传来的那一阵阵如同针扎般的疼痛唤醒的。

她下意识的用手放在头上,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头上的疼痛才算是稍稍有些缓解。

她双手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一点,等她的意识全部都彻底回笼了之后,黎荀落这才惊诧的看了一眼四周于她而言,熟悉却又陌生的一切。

——那是她和钟携结婚之后,两人一起住的地方。

这是b市一个挺有名的小区,里面住了不少家里有钱的、或者是本身出名的。

眼前的这一切,让黎荀落的脑海当中几乎升起了一个完全不敢置信的猜想。

她把手背过去,在床上胡乱摸索了一阵,果真在枕头下面找到了已经有点发烫了的手机,然而手机已经并不是她几年后常用的那个,而是四四方方又十分轻薄的触屏手机。

她抓着手机,带着自己都没有理清楚的思绪沉默了半晌,才终于按下了侧边的开机键。

上面的时间正巧跳了一分钟,成功的停留在二零一七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晚上,时间归整后又开始一秒一秒的跳动,晚上十点整。

可这个时间……是她和钟携签署离婚协议不久之后的时间。

太阳穴处还一阵阵的传来隐隐约约的疼痛,嗓子也干涩的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

黎荀落把手机摔在一边,掀起被子走下了床。

地面温热,地暖在无时无刻的散发着温度,只是房间虽然大,却并没有人住在里面,开门之后就是一片漆黑的走廊,只有落地窗外的灯光能顺着玻璃照射进来,让人起码能看清楚点东西。

黎荀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在她不远处的房门,忽而觉得眼眶有些发烫,呼吸也滚烫的剐蹭着她的鼻粘膜。

木质的房门被黎荀落从外推开,开关被按下的那一刻,灯光像是要把室内所有的阴影全都祛除殆尽一样的肆意照射着。

屋里没人,东西虽然还在,但是仍旧是少了很多常用的。

一口堵在胸口的气忽然散了开,黎荀落有些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向后退了两步,颓然的靠在了墙边。

洗完了澡出来后,黎荀落才觉得自己精神好了点。

温度计被搁置在了一边,上面的三十七度九还在不停的闪烁着,滴滴的提示音也一直都没有停止过。

黎荀落扫了一眼,起身去柜子里拿药。

她蹲在柜子前头眯着眼睛看药品说明,长发在身后松松垮垮的被绑起来,有几缕头发落在她颊边,平白多了分成熟。

手机在一边震了一下,黎荀落把手上的看了一眼,是她发小发来的信息。

朱霜:就等你一个了啊。

在这个时刻于她而言有些没头没尾的话让黎荀落愣了愣,上下翻了翻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事儿。

今天是她发小承包的酒吧重装开业,刚巧了选在圣诞节这一天。

黎荀落看了一眼手边没吃的药,过会儿头也不回的把药扔到了垃圾桶里,手在屏幕上慢慢敲打。

黎荀落:就来。

说完这么一句,黎荀落才攥着手机愣了愣神。

就去吧,反正也没事儿干,一个人在家里指不定她又要胡思乱想什么,不如干脆喝醉了,清醒之后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去。

出去的时候黎荀落特意化了个淡妆,她看了一眼镜子里面的自己,侧了侧头,重新拿出眼线笔在自己眼角下面点了一点。

她那本来就有个红痣,粉一遮就看不见了,往常总觉得带个痣不端庄,可却又一直没去做掉,后来流行起了泪痣妆,干脆就放在那没管了,这么个日子,妖一点儿倒也不碍事儿。

她是个没日常常识的,出了门之后才发觉穿的太少,上头就穿了个黑色的小皮衣,底下还骚包的套了个皮裙,光着大腿拖着个高跟,啪嗒哒的走在雪地里面,回头率绝对的百分百。

今天下雪,路上行人多,打车的却没几个,黎荀落没一会儿就在旁边拦了一辆顺利上车。

她倒是想开车去,但是这日子算起来她驾照还没到手,这种天气抽查的多,被抓着就是一堆事儿,再者……她最近也实在是没那心情去开车了。

“去哪?”司机在前头看了她几眼,还是没多说什么。

黎荀落顿了一下,低头看一眼手机,抬起头淡淡的说,“百花深处。”

一路上没再有人说什么,车里开着空调,黎荀落好受多了,手不自觉的碰了碰腿,这天确实冷。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好几眼,还是没忍住,说,“姑娘,今年多大啊?”

“您看着像是多大?”黎荀落笑笑。

司机这下侧头看了看,撇嘴说,“我看你没多大,高中毕业了没呢?”

不怪乎司机觉得黎荀落小。

她今儿化得是个淡妆,加上一直都不喜欢涂口红,虽然带了却放在包里没涂,这几年她生活的无忧无虑,吃的也多,不像是后来那么瘦,又有点娃娃脸的意思,小下巴也不算是太明显,年纪看着真不显大。

黎荀落笑笑,“二十四了。”

司机本来像是还想继续说什么,估摸着是把黎荀落当成了半夜没事做找刺激出来玩儿的高中生了,听闻她已经二十四了之后,倒也没再说什么,又看了两眼,嘟囔了两句说,“看着不像,不像。”

黎荀落听见了,没搭话,皱着眉看向了窗外。

外头太冷,车里热,又开了一整天,她有点晕车。

百花深处不是个地名,是一条路。

名字虽然听着凄美绝艳了点儿,但确确实实是个酒吧街,附近夜摊多,三教九流的混杂在一起,但就因为是这样,附近就驻扎了个派出所,抽查的次数多,平时大街上就有人巡逻,因此比其他地方反而更太平,也安全。

朱霜的店面在整条街最里头,然而生意却相当的好,是个出名的gay吧,里面进进出出的人虽多,却不是那么多人想让外头知道的。

同性婚姻法通过已经有几年了,可从前嚷嚷着求通过的声势这么高,通过了之后,真正结婚的却没几对。

黎荀落牵起唇角笑了笑,紧了紧外套,抬脚进去了。

厅下喧喧闹闹的有不少人,今天开业,酒水半价还免费送果盘小吃,新老顾客都多,生意相当的火爆。

黎荀落进去之后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楼梯上了楼。

上头是朱霜平时和员工住的地方,隔音设备虽然好,但也能听见底下的音乐声,隐隐传来不那么的震耳朵,居然还显得有点轻缓。

“哎——落落,这儿呢!”看见她过来了之后,朱霜从那边站起来探了个头,冲着她招了招手。

黎荀落一笑,顺势走了过去,“喝多久了?”

“等你过来都喝完一轮了。”朱霜冲他促狭的挤挤眼,在场的人大多都熟悉,身份高低不一,哪个圈子的都有,见黎荀落一个人过来,说,“你家那个呢?”

黎荀落闻言坐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离了’这两个字牵绊在唇缝间纠纠缠缠,终究是半晌都没说出口。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儿,朱霜一挑眉,闭嘴不说了,转瞬塞给了她一杯酒,挤了挤她肩膀,转移话题说,“来——走一个!”

“没什么。”举杯间黎荀落笑着和朱霜咬耳朵,“她最近忙,人不在国内。”

朱霜虽然刚才察觉出了些不对劲儿,但也不敢问,直到这时候才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刚才都被黎荀落给吓得心脏错点掉出去好几回,不由磨了磨牙,给她把杯子倒满,“没什么你这一脸没爹没妈的小白菜样?给我喝了!”

听她提起爹妈这俩字,黎荀落神色微动了一下,还不等她有什么反应,就已经被塞进了一个颇有分量的杯子。

一整杯啤的倒也没什么,黎荀落吃了点东西垫垫胃,这才一口气干了,笑着说,“干了,真干了……”

“这还差不多。”朱霜笑了两声,那边有出去上厕所的人回来,见到黎荀落这模样吹了个口哨,说,“呦,今儿这是谁啊?”

黎荀落听见这欠揍的声音就是一挑眉,回身一看,果然是她好友兼同事之一,小时候经常欺男霸女,时常给她爸扯到办公室□□的大姐头成君,没好表情的翻了个白眼儿,“你爸爸我。”

“滚你的。”成君笑着给了她一脚,冲着朱霜说,“她这身儿谁给的?你衣服?”

“还真不是。”朱霜夹了俩花生豆塞嘴里,闻言也有点好奇,“刚刚我就想问了,结果还没说话呢这丫头一脸要哭的样子,哎我还以为是她家那口子又公然给她戴绿帽子,这厮不敢上去闹在这又干吃醋自我折磨来着……”

成君和她对视一眼,开始哈哈大笑,像是想起了往常黎荀落的丰功伟绩。

黎荀落一脸无奈,认栽的又倒了一杯,“行行行,我错了,我喝,别说她了。”

“瞧瞧这给护得……”几人不免又是一轮的调笑。

两杯酒下肚,黎荀落渐渐的放开了一些。

她眯着眼双手撑地向后松松散散的撑着身体,想着自己刚才迟迟没说出口的那俩字。

可能到底也是不舍得,也是心有不甘,情也不愿,也还是……心存希冀。

又喝了几轮,里头醉的也都差不多了,勾肩搭背的开始说那些没下限的,几个成对儿的已经揽着脖子搂着腰的开始打啵了。

头晕的有点厉害,胸口发闷。

黎荀落看了看这里头的烟雾和那几个勾勾缠缠的,说道,“我去楼道吹会儿风……”

朱霜没回头,随意摆了摆手示意她自便,拉着成君继续猜拳。

然而一杯酒还没灌下去,几人就听见后头传来‘砰——’的一声,黎荀落整个人栽倒在地,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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