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十二月底了, 天气一日愈比一日冷。

今年天气预报,报今年阳历年关底, 也就元旦前后有雪。B市已经挺多年没有好好下过一场像样的雪了。

今天是星期天,十二月下旬。

江淮起早,来了趟四中的旧校区。秦予鹤和他一起来的。

到前天,老秦回国一个多星期了, 才敢拎着行李从宾馆搬回了家。回家怎么样, 老秦打死不说,但探卫和平口风……据说老秦被他爸他妈联合, 俩人骂了一晚上。

天气冷了, 关节冷僵, 热身运动不做充分就容易抽筋出事,所以最近江淮也没大跑到过四中或者旧城区这些地方, 正儿八经地玩一场跑酷了。

今天是自秦予鹤回国,他第一次来四中旧校区。

江淮攀着救生梯, 手一撑,翻到了天台上。

这是栋四中旧校区的废弃教学楼, 不算高不算矮,望得见远处废旧的人工草坪足球场。入冬了,没人打扫,愈来愈蒙了层灰似的破旧。

秦予鹤跟在他身后,江淮随手拉了把,秦予鹤搭着他手也翻了上来。

江淮走到栏杆边,秦予鹤在后头, 扑了扑身上的灰,从衣兜里掏了烟盒出来。

他叼着烟,给自己点火。天台风大,他说话也模模糊糊的:“四中旧校区快拆了,准备改建学区房。”

江淮扭头,秦予鹤把烟盒扔给了他。他接住:“是吗?”

“都快要准备竞标了。”秦予鹤说。

江淮转回身,手肘撑在栏杆往外看:“是该拆了,好多年了。”

秦予鹤没过来,始终站在他身后。烟气被风吹散过来。

他含糊不清地说:“你家以前住的那片老城区也快拆了,拆迁文件最近刚批下来,估计用不了多久了。”

江淮没说话。

秦予鹤慢慢吐出一口烟,问:“你以后还准备继续玩跑酷吗?”

“应该吧。”江淮回。

“那去哪?”秦予鹤又问。

江淮微眯着眼,今天是个好天,天很蓝。“不知道。”

江淮第一次尝试类似于跑酷这类的运动,基本出于一个小学生对武侠电影能以一敌百、飞檐走壁的侠客的向往。

小学一年级,他希望能变得像那群电影侠客一样厉害。

但后来,慢慢长大,比起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江淮还是更喜欢翻上去、跳下来的掌控感和失控感。

“如果你前面有障碍,那就翻过去”,这是对他来说最有吸引力的命题。

“薄渐陪你?”秦予鹤又问。

“他跟得上,”江淮说,“但看他意愿。”

烟气和冷天呼吸的白气混到一起,秦予鹤长呼出一口气:“知道了。”

他走过来,靠在栏杆边:“等过了圣诞节,我就先回去了。”

江淮扭头过来:“为什么?”

他记得秦予鹤圣诞假期一直放到元旦以后。

“我请假早一个多星期回来的,”秦予鹤微微仰脸,睨出丝笑来,“当然他妈要提早回去补课了。”

撒谎。

学校没开学,回去也是一个人住。能补个屁的课。

但江淮没听出来,他叼了支一直没点火的烟,瞧了秦予鹤半晌,也笑了:“儿子长大了,知道好好学习了。你爸爸很欣慰。”

“滚。”秦予鹤没给江淮眼神:“老子学习一直很努力。”

两个人靠在栏杆边,江淮等他抽完这支烟。

快九点了,等回去,就要九点半了。这周比完篮球赛,再除了元旦,后头学期就没有什么大活动了,今年放假早,学期短,一月中旬就期末考试……还有不到一个月。

所以薄主席体贴地为他制定了周末学习计划。

六门学科的周末作业,外加六套课外练习卷。

周五临放学前,薄渐翻了翻江淮自发下来就没动过,名也没写的“季军奖品”,《高考模拟金考卷[数学]》,发言道:“发都发了,不做完不合适。”

江淮也是说了一个“滚”字。

江淮看了眼手机时间,无情道:“你快点抽,我他妈回去还要写作业。”

“哟呵?”秦予鹤看外星人似的看了眼江淮:“这是能从江淮嘴里说出来的话?”

江淮:“……你闭嘴。”

秦予鹤把烟夹出来,瞥过他:“想好上哪个学校了?”

“还没。”

“那是看好专业了?”

“也没。”

秦予鹤:“……”

他碾灭了烟:“您的青春就没有一点理想吗?”

江淮表情不多:“在学习上没有。”

秦予鹤:“……”

不。其实大概是有一点的。

期末考试,江淮想考到五百分。这是他的初步理想。

但说出口就太丢人了,毕竟这又不是多高的分儿。秦予鹤学习也成,尽管走的不是国内高考的课程,但每学期成绩下来,也都是门门考A。

秦予鹤和江淮差不多,都是天赋型选手,但不大用功那种。

只是上了高中,秦予鹤继续考A,江淮天天睡觉,跌到了FEDC。

秦予鹤鞋尖狠狠碾过地面上的烟头:“你就没想过和你男朋友考同一所学校?”

“没有。”

秦予鹤:“想也没想过??”

“没想过。”

又考不上。他和薄主席四舍五入差300分,非人力可能及。

秦予鹤:“那你这是还准备大学异地恋?”

江淮皱眉:“这种事随缘吧。不还有一年多吗,想那么久干什么?”

秦予鹤:“……”

“不负责任,渣男。”他评价。

江淮:“?”

最后江淮被老秦撵回家写作业了。

其实这周的周末作业江淮已经写完了,昨天薄主席定时定点微信监督了他一天,硬生生让江淮从早上七点,写作业写到了晚上十一点。

到晚上十一点,将将写完最后一张预习学案。

昨晚睡觉,江淮做梦都梦见双曲线缠在他身上,缠着缠着就成了薄渐,薄渐一边缠着他,一边逼他写作业。

他发誓,如果这是现实里发生的事,薄渐会失去他这个男朋友。

江淮九点半到的家,手里拎着份给阿财捎的早点。

他开锁进门,低头在玄关看见了双陌生的鞋。还有他拖鞋不见了。

江淮有种隐隐约约的预感,换了备用拖鞋,去了客厅。

客厅,阿财趴在地毯上,薄主席坐在沙发上。

电视正在播送CCTV14,少儿频道。

薄主席侧头:“你回来了?”

江淮:“……”

薄渐穿着他的拖鞋过来,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地接过江淮手里的早点放到一边,拉开了江淮的外套拉链,低头嗅了嗅江淮的脖颈。

阿财就在客厅。

江淮躲开,狼狈地把人往边上推:“操,你在干什么?”

“闻你身上有没有别的Alpha的味道。”薄渐说。

江淮:“……”

“主席,您一天到晚脑子里可以装点有用的东西吗?”他推开薄渐:“你什么时候来我家的?”

薄渐被他搡开,捉住江淮手腕:“半小时前。”

江淮瞥了眼给薄渐开门的唯一嫌疑人,该嫌疑人置若罔见,专心致志趴在地上看动画片。

他低了声音:“你来有事?”

“监督你学习。”薄渐偏头,贴近江淮耳朵:“顺便给你做临时标记。”

江淮喉结微动,耳朵红起来。他不好意思,情动的时候都会耳朵发红,但江淮本人对此一无所知。他别过头:“去我房间。”

江淮大致嘱咐了阿财以后不要再瞎他妈给人开门,再去把早饭吃了,拎着脱下来的外套推门回了房间。

但他一进门,猛然被按在了门上。脊背抵到门上,响出一声“嘭”。

他抬眼,“你干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薄渐撑着门框,沉重地亲吻过来。冷冽的草木香信息素倏地弥散开。

江淮手里的外套掉到脚边。

他稍怔愣,随即抬手,勾住薄渐脖子回应过去。

薄渐用了劲压他,门被撞得微微晃动。江淮被信息素压得喘不上气,他拉住薄渐身侧的手:“薄渐,轻点……你信息素太重了。”

薄渐微低着眼皮,没说话,只放松了力道,细细亲吻过他脸颊,把江淮的下颏往上勾,凑下来亲吻他脖颈喉结。

江淮握住了他的手,手指摸索到薄渐今天似乎戴了戒指:“今天来怎么不和我说?”

“我说了,你就不让我来了。”薄渐声音发哑,“我不主动来找你,你都不会主动来找我。”他狠狠地在江淮后脖颈靠近信息素腺体的地方吮吻了一口:“有空和别人出去玩,没空搭理我。”

江淮从尾椎发麻起来,他靠在门上喘气:“我没有。”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推了推薄渐:“你到易感期了?”

薄渐睫毛颤了颤:“嗯。”

易感期的Alpha最难伺候,这不行那不行,事儿多的还会多愁善感,想东想西。

正好薄主席就是事儿逼精中的杰出楷模。

江淮往后靠稳:“那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薄渐声音低下来,凑到江淮耳朵边:“只搭理我,不搭理别人。”

江淮被他吐气弄得痒痒,躲开,又忍不住唇角上挑:“你还想让我怎么搭理你?”

“多陪陪我。”薄渐拉住江淮的手,往一处方向拉。他低哑道:“再多摸摸它。”

江淮:“……”

十点多,将近十一点,江淮换了衣服,去洗了手,回了卧室。

等他推开盥洗室的门,薄渐已经坐到他书桌前,翻阅他写过的周末作业。薄渐也把书包带来了。正午,天光明亮,从阳台玻璃门折进来,少年显得沉静而疏离。

人模狗样。

好像是这么回事似的。

薄渐把江淮的卷子放到一边:“你物理还是不行。上周五物理考试才六十分。”

江淮:“……”

“不用您提醒,我不瞎。”他说。

薄渐稍侧头:“期末考试有目标么?”

江淮静了。好半天,他蹙起眉,声音不大:“五百。”

这是一个可实现目标。

在“小江参加考试”这道加减乘除算术题中,从期中到现在,一个月的时间,小江的平均正确率已经从60%,稳步提升到了65%到70%。

上周物理考六十纯属意外,小江的正常水平明明有六十五。

“好。”薄渐垂下眼,轻声问:“那要是期末考试,你考到了五百分,我可以向你要一个奖励么?”

江淮:“?”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进步,奖励你?”

“嗯。”薄渐说:“鼓励我继续辅导你学习。”

江淮:“……?”

“江淮,你变了。”薄渐眼皮微抬,叹起气来:“你现在连你男朋友易感期里的这点小要求都不愿意答应了,你是不是……”

江淮面无表情:“我答应,你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  主席:非常开心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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