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洛舟来接初瞳花的时间太久，报警之后就给司机也打了个电话，初瞳在旁边听着，他只是大概说了一下，省掉了很多惊心动魄的环节。

然后洛舟走到初瞳面前，弯腰看着她：“站得起来吗？”

“哥哥……”初瞳看见他的脸，一下子委屈了，她伸手把人直接拽下来，跟半大的小孩子一样死死的搂着他就开始哭，“呜呜呜呜哥哥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要死了……”

初瞳之前流眼泪是被生理刺激，可现在流的眼泪，全部都是真情实感。

“……”

洛舟两手把她给提起来，她又换了个姿势，更紧密地抱着他的腰。

他们之前也就是较为陌生的“跟”与“被跟”的关系，肢体接触几乎没有，更别提这样的拥抱。但是现在这样特殊的情况下，还真不觉得别扭。

小姑娘哭的很凶，来来回回重复这几句话。洛舟是真的不会安慰人，来来回回就只有两句：“别哭了”、“没事了”。

洛舟脸上有一道擦痕，没有破皮，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颜色越来越深，还有要肿起来的意思。初瞳从他怀里抬起头，一下子就看到了那道痕迹。

她抽抽嗒嗒地问：“哥哥……你，你脸疼吗？”

“疼个屁，这算什么，你哥哥我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少年很嫌弃地看她一眼，“看你这没见识的样子。”

“……”

被这么一嫌弃，初瞳真是又感动又觉得憋屈。

她一个从小到大的乖乖女三好学生，要怎么有这种见识！

警察到的时候，初瞳才刚刚止住眼泪，那四人嘴里咒骂不停，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等两人去公安局做完笔录，天都快黑了。

从门口走到司机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两人走着走着，初瞳突然听到身边的人说：“你不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初瞳一愣：“我？忘了……什么？”

洛舟看了她一眼：“谢谢我。”

“……”哦。

初瞳鼻子还堵着，瓮声瓮气的说：“谢谢哥哥。”

“嗯。”洛舟答应了一声，然后又说，“可我来接你之前，听说有人再也不想跟我说话了啊。”

“……”

初瞳是和司机抱怨的，司机在初家工作多年，算是看着初瞳长大的人，所以初瞳哭着上车的时候自然和他抱怨了酷哥哥的冷漠，也表明了自己再也不会理这个哥哥的决心。

这才几个小时。

誓言就这样碎掉了。

“可是那是因为你讨厌我，你嫌我烦，你还嘲讽我没朋友。”她吸了吸鼻子，“你不知道，我刚刚看到你，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你们是一伙的……”

洛舟：“…………”

眼看他脸色倏的阴沉下来，初瞳又立刻改口道：“但是只有一瞬间，我当时脑子短路了才这样想，哥哥你别生气。”

女孩子眼睛像是小兔子一样红，她刚刚经历了那样的事，洛舟也就是本能的黑脸一下，并没打算说她什么。

他点点头：“嗯。”

前面就是初家的车，司机已经打开了驾驶位的门准备下车接他们。

洛舟突然停下脚步。

“小跟屁虫。”

“……？”

初瞳跟他一起停下脚步，反应了好一会儿，“你在叫我？”

洛舟挑眉：“不然呢？”

初瞳觉得不太好听，但是好像总比这几天他什么都不叫的强，有了个称呼，就证明了关系更进一步。

“哦，”她答，“你叫我干嘛？”

“中午我不该说你。”

“……”

少年垂眼看着她，弯了一下唇，“你要不要，跟哥哥和个好？”

……

做梦实在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初瞳做了一晚上的梦，睁开眼的时候，脑海里仿佛有个音响一直回放着梦里那声“小跟屁虫”。

幸亏昨天就把东西全部买好，今天没有任何安排，初瞳睡了一下午才把精神头补回来。

醒来看了一下手机，家庭群又有了不少消息。

【想念瞳瞳】：@tong报道的东西都收好了吗？

【想女儿的第三天】：唉，以前在身边哪用这么等消息，去那么远读书就是不方便啊……/流泪

【可怜的小乖】：[图片]你的猫今天也趴在你的床上不出去。

【养大的妹妹泼出去的水】：妈说你去洛家了？见到洛舟了没？

……

看到最后一句话，初瞳不由得又想起她大哥二哥和洛舟也算是兄弟。

当年，人贩子用小动物的音频吸引年轻女孩的手法十分狡猾，抓住就是人心善良这个弱点。这件事后来还登上了报纸，除了在S市，新闻消息也扩散到了全国各地，只为让更多的人能够警惕、重视起来。

经过那回之后，初瞳终于成了官方盖章的名声言顺的“跟屁虫”，也是在那件事之后，洛舟和她的两个哥哥关系也好了起来。

最开始三个男孩子之间的共同话题是游戏，他们都是佼佼者，一起打游戏胜率跟开了挂一样。

她大哥二哥的想法很简单——游戏打得好，我们就是开黑好兄弟；但救了我妹妹，我们就是过命的兄弟。

初瞳挨个回复了一遍，到最后二哥的那个问题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只回答了简短的三个字。

【tong】：见到了。

【养大的妹妹泼出去的水】：他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原本以为的温馨重逢愣是变成了翻脸剧本，用见面短短几小时就让她无语得不轻。

初瞳认真敲下一行字——

【tong】：还是和以前一样讨人厌。

没想到这话一出，她二哥就笑得不行了。

【养大的妹妹泼出去的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养大的妹妹泼出去的水】：瞳瞳，长大了知道害臊了？什么讨人厌，洛舟要是讨人厌，你小时候能天天粘着人家，恨不得成为洛舟的腿部挂件？

初瞳：“……”

【想念瞳瞳】：哈哈哈，妈妈也记得，当年你可真是恨不得长在你洛舟哥身上。

初瞳：“…………”

这种黑历史被所有人铭记在心的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令人抑郁= =。

-

次日一早，九月一号周一，是A大报道日。

初瞳和辛莹提前一天跟酒店预约了租车服务，早上八点半准时到了校门口。刚下车，就看到了迎接大一新生的一群志愿者学长学姐。

本来大一学妹就是受欢迎的物种，更别提是长得好看的大一学妹，两人的行李都没怎么用自己拿，好几个学长学姐一起有说有笑的帮她们送到了宿舍楼的电梯处。

因为不是一个系，报道教室不同，宿舍也隔了两层楼，所以从现在往后的行程初瞳都要和辛莹分开进行，两人在电梯告别，顺便约了一波晚饭。

宿舍四人一间，初瞳的三个新舍友比她到的都早，她们极为热情的欢迎她进门，初瞳发现她们的行李早就收好了，给自己留了一个靠窗的下铺。

室友里有两个C市本地人，一个来自S市周边一个小城市，算是和初瞳一个地方的。

短短的自我介绍后，初瞳还觉得有些惊讶：“我以为我到的够早了，你们几点到的呀？怎么这么快就收拾好了？”

回答她的是她的上铺，女生趴在床沿上看着她，一头大波浪垂下去，像是海藻一样。

“小美女，因为我们三个昨天就来了啊。”

“是啊，”另外一人接话道，“你的名字不是贴在咱们宿舍门上嘛，我们看到名字，还在猜这是个什么样的妹子呢。”

“我们大家一致认为，这看名字就肯定是个美女，然后——我们全都猜对了！”

初瞳初高中都是没住过校的，一方面是住宿条件不如家里，另一方面是有时间也有条件走读，没有必要住校。

但辛莹住过校，而且也遇到过很合不来的室友，导致最后闹到老师那里，一直到换宿舍才罢休。

初瞳也做好了面对网上各种树洞网站都会提到的女大学生宿舍矛盾，做好了准备，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太好，三个室友竟然都是这么可爱的人。

同为计算机系，初瞳和上铺大波浪是同专业，另外两人是同专业。两两结伴，去教室做完报道填表加班级群等一系列事情之后，已经十一点多了，四人一起吃了午饭，又回宿舍一起帮初瞳收行李。

收拾完坐在各自的床铺上聊天，几人按照年龄顺序排了一下号，都是同岁，初瞳十二月的生日垫底，是最小的。

聊着聊着，排行老二的短发妹子突然叹了一口气：“其实昨晚我睡都没睡好，来A大读书实在是太太太兴奋了。”

“嗯？”

“我高中三年真的是拼了命的在读书，高考考了正好700，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们十里八乡全都来祝贺我，呜呜呜我想想那时候的心情都还想哭……”

她声情并茂的讲完，推了推自己极具标志性的圆框眼镜，转而问起大家，“诶，对啦姐妹们，你们高考都多少分啊？分享一下呗？”

初瞳被问住了，没第一时间说话，上铺大波浪先开口了：“宝贝，你居然还高考过？”

“？”圆框眼镜妹子睁大了眼：“什么意思？”

她的下铺看了看初瞳，看了看初瞳上铺，确认过眼神，都是一样的学神。

而后接过话头：“姐妹，我们都没高考过，是保送的。”

“……”

接下来三人一起对伤心的圆框眼镜进行顺毛服务，表示没参加过高考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她们真心羡慕她，圆框眼镜这才重新恢复快乐。

既然成为了要朝夕相处的室友，微信肯定是要加的，几人扫了彼此的微信，又组建了一个四人群聊，群名暂定为「一个仙女和三只小猪」。

这群名全票通过没毛病，反正谁看自己都是仙女。

就在大家发表情包热群的时候，初瞳发现自己联系人的那栏有个红色的“1”。

她没多想，这一上午微信好友已经多了十几个，可能又是从班级群加她的同学。

一直到初瞳点开那一栏，她才发现并不是什么同学。

验证申请上只有两个字和一个标点符号——

“洛舟。”

“……”

说不上是个什么心情。

貌似，比起之前生他的气，看到这条消息的她还是正面情绪要多一点。

初瞳咬了咬嘴唇，大致看了看他的头像以及其他信息。

头像很深很深的灰蓝色，放大看才能看得出极不明显的星空。

昵称：没空闲聊。

个签：闲聊拉黑。

初瞳：“………”这真的很洛舟。

初瞳的微信号和手机号一样，洛舟那天让她存手机号的时候，她用洛舟的手机给自己拨过，所以他能搜到也不奇怪。

洛舟的微信。

换言之……暗恋对象的微信。

虽然她在和他生气，那天也拒绝了他要送她的要求。但生气总有气消的时候，那气到了今天，似乎已经不足以维持她拒绝添加他的微信。

说不定是他知道了她生气的原因，主动来解释的呢？

就像以前，少年时代那么臭屁的他，不是也对自己承认过错误吗？

这么想着，初瞳点了“通过验证”。

隔了五秒钟，那边迅速发来一条消息。

【没空闲聊】：。

……一个句号。

这可真是很洛舟的开场。

礼尚往来，初瞳发过去一个问号。

【tong】：？

【没空闲聊】：初瞳？

【tong】：是我。

【tong】：洛舟哥，加我有什么事吗？

【没空闲聊】：没什么。

“……”

那你加了干什么？闲聊吗？？？

初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想删掉好友的欲望。

她没有再回复，直接把手机放在枕头旁。

有些口渴，初瞳起身出门，在宿舍楼道的自动售卖机买了瓶水，再回来床沿坐下的时候，手机恰好连震了两下。

【没空闲聊】：在？

【没空闲聊】：和个好？

？

初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