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脖子上留有痕迹被人瞧见,谢云窈不敢再回宫宴上,只好让人去通知外祖母,说她喝多了樱桃酒,有些小醉,身体不适,要先行打道回府。

谢云窈一路出宫,坐在马车上时候,都还在回想刚才宫里差点丢了小命的事情。

回府时候,时辰已晚。

谢云窈径直回到自己闺房,一头就扎进绵软舒适的被窝里,因为忙了一整天,实在身心疲惫,一瞬间昏昏欲睡。

她今日才死而复生,一大早就出门,先去城门口,又进宫赴宴,中途还遇见容二哥哥,又被册封郡主,还差点被人掐死。

还真是大起大落得太快,什么好事坏事都聚集到今天来了。

不过,谢云窈一想到今日见到容二哥哥的场景,瞬间将一切不愉快抛之脑后,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不知不觉就睡死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次日晌午。

一睁眼,就见秋月面含笑意,道:“奴婢给姑娘备好了醒酒茶。”

秋月还以为,谢云窈昨日当真是在宫宴上喝醉了酒。

想到她家姑娘昨日册封了郡主这件大喜事,秋月顿时觉得扬眉吐气,大快人心,已经能想象到大姑娘被气得跳脚的模样了。

暖融融的醒酒茶下肚,谢云窈脑子清醒了几分,整个人瞬间神清气爽。

原本她还担心睡一觉起来,一切会烟消云散,如今看着一切依旧还在,心里才踏实下来。

她打起精神,起来梳洗更衣,穿戴整齐,还特意围了一条小兔毛围脖,遮住脖子上的痕迹。

秋月昨夜就注意到了谢云窈脖子上的淤青,还帮她用药擦拭过,就怕让人给瞧见了。

她奇怪的询问,“姑娘,你这痕迹从何而来?”

谢云窈哪里敢说是差点被人给掐死了,回想起来那个奸夫,谢云窈还不禁打了个寒颤,头皮有些发麻,赶紧将他从脑中抹去。

她敷衍回答,“别让我娘知道。”

秋月知道,谢云窈不愿意回答的事情是不会说的,毕竟说谎又会变结巴,她只好点点头,闭嘴不再多问。

随后谢云窈照例出门,前去母亲那里请安。

走到霜华院门口,穿过月亮门之时,正好遇见大姐朝着她迎面走来。

谢云淑视线落到谢云窈身上,想起来还一肚子都是火,却不得不保持她温婉贤淑的形象,抿唇一笑道:“三妹妹起得这么晚,也太不合适了。”

谢云窈青葱玉指,绕着肩边的一缕青丝,笑吟吟道:“我没记错的话,大姐姐如今见了我,应该行礼问安才对吧?”

人家现在可是郡主了呢……

谢云淑笑容暗下去几分,回答:“还没到册封大典,妹妹何必如此心急。”

毕竟大殿祭祀之后,谢云窈才算得上正式的郡主封号。

谢云窈笑道:“反正也是迟早的事,我就是想先感受一下,怎么,大姐姐不承认我郡主的身份?”

谢云淑脸色微白,紧紧抿唇,袖子下的手掐着手心,心里都快气炸了,当时就在想,等今后她嫁入宁王府做了宁王妃,也要让谢云窈给她行礼问安!

可眼下,谢云淑也只能不情愿的弯下膝盖,矮了矮身,“云淑见过乐平郡主。”

谢云窈最喜欢看大姐生气,却又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样子,心满意足的笑了出来。

谁知谢云窈还没得意片刻,一旁一个男子声音传来,“三妹,你年纪不大,架子倒是不小,这昨日才刚刚册封,一转眼就开始摆谱了?那是不是我也应该向你行礼请安?”

侧目看去,就见是昌乐侯世子谢青川,身材牛高马大的,一身锦衣玉带,自院外走了进来。

谢青川跟谢云淑是同胞兄妹,与谢云窈是同父异母,也是昨日才随军回朝,进宫去了宫宴,今日才抽出空来打算过来给主母请安的。

没想到,刚刚走到院外,谢青川就撞见谢云窈在逼着谢云淑给她请安。

再加之,昨日他还听说,谢云窈在宫宴上公然欺负谢云淑,将谢云淑推倒在地,若不是凤阳大长公主出面维护,本来太后都打算把谢云窈给撵出宫去的。

谢青川才回京两日,便已经见识到谢云窈缕缕欺负到谢云淑头上,更不知,他离开这大半年时间,妹妹都被这对母女给扁踩成什么样子了?

他看了看身边一脸委屈的谢云淑,不禁有些心疼。

面对大哥的质问,谢云窈无可奈何,苦笑一声,“大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大顺好歹是礼仪之邦,难道给当朝郡主行礼,不是理所应当的么?要不然圣上特意圣旨册封作甚?

“虽然我们是一家人,但是,是否请安是你的教养礼数,是否免礼,又是否回礼,自有云窈来决定,大哥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不会连这点都不明事理吧?”

谢青川自以为抓住谢云窈的错处,谁知被她一句话就问得答不上来。

他支支吾吾,只好转而质问,“那我听说,昨日宫宴上,你公然将阿淑推倒在地,可有此事?

“你在家里再如何嚣张放肆也罢,还闹到宫宴上去,也不怕传出去叫人笑话,到时候我昌乐侯府颜面何存?”

有大哥回来帮她撑腰,总算感觉到有人维护她了,谢云淑在一旁暗暗得意,眸中浮出一抹笑意。

谢云窈差点没被气死,不屑道:“大哥,你一回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我,怎么也不弄清楚,到底是我故意推倒她,还是她故意倒在地上,诬陷于我?

“你若非要争论此事,不如我们现在就进去找母亲做主!”

气得谢云窈一甩袖子,扭头转身,小跑进主屋,来到母亲身边坐下。

慕氏刚刚就听见了外头喧哗吵闹的声音,本来是打算出去查看的,正好谢云窈就进来了。

她皱着眉,看着谢云窈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模样,连忙询问,“怎么了,大晌午,在我院里吵吵嚷嚷的。”

谢云窈噘着嘴,拉着母亲的胳膊,含着眼泪道:“娘,昨日宫宴上,大姐故意摔倒,非要说是我把她推倒的,害得所有人都对我指指点点,要不是外祖母出面,我都被太后撵出宫了。

“当时我顾忌昌乐侯府的颜面,不想在宫宴上闹得太难看,所以没有公然拆穿大姐,今日大哥一回来,便还指责是我的过错,说是我给谢家丢脸。

“娘,你一定要为我做主!”

大哥见她第一眼,都还没来得及叙旧,便是劈头盖脸一顿指责。

倒是提醒了她,昨夜的事情,还没跟大姐清算呢。

她委屈得鼻子一酸,拉着母亲就哭了起来。

正好,谢青川带着谢云淑进屋,就瞧见谢云窈正在告状,告状完了,还扑在慕氏怀里哭哭啼啼。

慕氏知道女儿不会说谎,所以已经确认了,肯定是谢云淑做戏。

她紧紧皱眉,看向询问,“阿淑,你说说,窈窈说的可是事实?”

谢云淑上前,也就逃跑承认了,“母亲,昨日宫宴上,云淑当真不是有意为之,我当时都说了,是我自己不慎摔倒,是武安公主误会了,非要说是三妹妹推的我,我解释不清楚,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竟惊动了太后和大长公主……”

说着,谢云淑便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低头垂首,恳求说道:“若是要说,此事确实是云淑的责任,还请母亲责罚云淑。”

她又来了,又跪下了,把责任推卸给武安公主,然后又承认什么都是她的错,别人都没有错,她愿意承担一切。

这感觉,谢云窈实在太熟悉了。

慕氏笑一声,不客气的说道:“你们两姐妹在宫宴上闹出事端,让外人传出话柄,你这个做姐姐的不及时制止,的确应该负全责,就罚你抄写经书,扣三月月例。”

谢青川有些不服,“母亲,为何又是阿淑受罚?”

慕氏抬眸看着他,冷声道:“怎么,现在我这主母,决定罚谁也要先向你请示?谁是谁非,谁对谁错,难道我还分不清楚!”

谢青川抬起袖子正要说话,谢云淑又出来,将他拦住,“大哥,你别说了,如今你刚刚凯旋归来,三妹妹又得了封赏,正是大喜之日,应当好好庆贺才是,怎能为这些小事伤了和气,云淑确实有责任,甘愿受罚就是。”

“……”

谢云淑领了惩罚,从屋里出来。

谢青川想起来还有些来气,“每次都是如此,三妹说什么母亲都相信,你说什么她都不信,分明就是偏心!这么明显的事情竟然还要罚你,三妹反而逍遥自在,不行,我们去找祖母说理去!”

谢云淑道:“别去惊动祖母,大哥你心里清楚就是了,这点小事,何必越闹越大,我吃点亏也算不得什么。”

谢青川想了想,现在父亲暂时也不在京城,就算去找祖母,估计也说不清楚。

还好,谢云淑跟宁王订下婚约,等她嫁入宁王府,便再也不用留在昌乐侯府受这对母女的窝囊气了!

谢云淑两兄妹离开之后,谢云窈还扑在母亲怀里。

慕氏轻拍着谢云窈的背,悉心安慰,“委屈你了。”

谢云窈早已擦干了眼泪,破泣为笑,“娘,我一点不委屈,外祖母可厉害了,去问圣上给我要回来个郡主,这郡主可是从一品,还有封地,有食禄,赏赐颇丰,哪是一般人等能够享受的?

“今后我做了郡主,就算一辈子不嫁也能衣食无忧,说不定还能学外祖母,养几个面首。”

慕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指尖指了指她的额头,“就你命好,现在你娘都没你品级高。”

想到这里,慕氏又叹息一声,“近来府上喜事接二连三,待你爹办差回来了,便也设宴好好庆贺一下。”

随后,慕氏又询问起了昨日宫里的事情,谢云窈都一一如实应答。

只有差点被拧断脖子的事情,她不敢说。毕竟敌在暗我在明,她都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

想起来昨夜掐着她脖子的那只手,她便后劲发凉。

本来她已经够害怕的了,谁知隔日,秋月从外头回来,突然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递到谢云窈手上。

秋月还一头雾水的说道:“姑娘,我方才从外头回来,碰见一个人,他叫我把这封信交给乐平郡主。”

谢云窈还在狐疑是谁写的信,展开信纸一看,脸色煞变,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见纸上写着一句:那晚你我不可告人之事,勿忘。

这分明就是威胁恐吓!那人怎么这么快就已经查到她身份了!

可这行字落在秋月眼里,顿时涨红了脸,无法想象。

天啊,姑娘跟谁,那晚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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