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春候一噎, 接着便笑着打了个哈哈:“王妃那般风华, 也难怪王爷看不上这些庸脂俗粉。”说着便挥挥手, 叫那两个神色惶惶的男童下去了。

“这山珍海味吃多了,总要换清粥小菜清清口嘛。”坐在一边的渠义伯挤眉弄眼道:“王爷怕是没碰到真正合心意的, 我听说最近拂绿阁新来的头牌是个绝色,才将将十八岁,嫩得跟水葱似的。还有一把好嗓子, 不如叫他过来唱曲儿助兴?”

萧止戈有些不耐地“啧”了一声, 手中的酒杯不轻不重放在桌上:“留春候是邀本王来喝酒,可没说要找乐子。你们家里的夫人不在意倒是没事,我那王妃却醋劲儿大,叫他晓得了心里不爽快, 本王又得睡几日书房, 你们可莫要害本王。”

男子惧内, 夫纲不振,总不是那么好听的话, 但他偏偏说得极自然,不仅不觉得丢脸,反而观神色还有一丝得意。

众位大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你瞅瞅我我看看你,也没人敢打趣北战王竟然惧内。彼此交换了眼神,默契地挥退了伺候的美人,难得正经地喝起酒来。

这回是留春候做东,自然不能叫场面冷下来, 干笑了两声恭维道:“王爷与王妃感情果真羡煞旁人。”

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北战王妃竟然如此善妒,凶名赫赫的北战王竟然也如此忌惮,连带着看萧止戈的眼神都带上了同情。

“那是自然。”哪知萧止戈却将这恭维之语当了真,矜持地一颔首,略得意道:“当初雁州战事紧迫,粮草告罄,便是王妃筹集粮草跟父皇请命,押运粮草远赴雁州解了危机。如此情意,本王自当珍重。”

“家中姬妾便是再多又如何?她们看中不是你的人,或是富贵荣华,或是权势地位,哪一日若是没了这些外物,这些人可还会小意温存笑脸相迎?”萧止戈扫过在座众人各异的面色,哂笑道:“锦上花易得,雪中炭难求。共富贵容易,共患难却难。”

见众人面露讪色,萧止戈点到即止,复又端起酒杯道:“回京不到一月,这京中流言四起。王妃懒得理会,本王却听着刺耳,只是却寻不到那些碎嘴之人出气,只能来喝酒解闷。”

他目光陡然一利,似笑非笑道:“诸位大人都是聪明人,想来不会做那送女求荣的蠢人吧?”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明白为什么从不受邀的北战王会应了留春候的邀请了。这分明是借机敲打呢。他们这些人里,哪个没动过心思往王府里送人的?

只是北战王如今把话说得如此明白了,他们再往前凑,不是结善,而是结仇了。当下只能纷纷歇了心思,挤出笑容道:“那是自然。王爷王妃情比金坚,再往府里送人,这不是小人行径吗?”

众人举杯相敬:“我等绝不会做此等小人之事!”

萧止戈受了敬酒,冷硬面孔终于缓和下来:“如此自然好。”

估摸着把这些人敲打得差不多了,萧止戈便不耐烦再应酬,起身离席,神色仍是淡淡,只是仔细看,却能瞧出一两分开怀:“今日答应王妃要带三味斋的点心回去,本王便先走一步了。”

众人起身送他,等他走了,才长长松了一口气。今天这哪儿是喝酒,分明是吃排头来了。

留春候哼哧半晌,恨恨道:“这失宠的谣言是谁传的?我瞧着王爷都恨不得把人捧在手心里了,这哪像是失宠的?”早知道北战王将王妃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他们也不至于凑到跟前来找没趣儿。

渠义伯“嗨”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我怎么听说,是宫里传出来的?”

他这么一说,众人就不好再说什么了。面面相觑半晌,留春候率先道:“今日便散了吧,对不住各位了,下回我再做东请你们来吃酒。”

一行人便各回各家,回去之后自然是再三交代家中内眷,若是日后碰上北战王妃,万万不许慢待轻视。便是北战王有了嫡子嫡女又如何?那还不是养在王妃膝下?人家的地位稳当着呢!

***

萧止戈出了望仙楼之后,转道去了三味斋。安长卿最喜欢三味斋的糕点,在雁州时吃不着。回了邺京又因为这些污糟事不便出门,昨天还在府里念叨过。萧止戈听见后就记在了心上,今日特地去买。

三味斋的掌柜看见他眼睛都亮了,连从前的害怕都忘到了一遍去,热情洋溢迎着他到内堂坐下:“王爷稀客,可是来给王妃买点心?还是从前那几样吗?”

萧止戈点头:“王妃喜欢的都包一份。还有新鲜的也都要一份。”

掌柜嘴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搓着手笑道:“已经叫人去包了。您稍坐片刻。”

略坐了一会儿,伙计就捧来两个食盒。掌柜接过来亲自递给萧止戈,知道他次次都要给银子,便道:“下头这盒是从前王妃常吃的。上头的则是刚出的新鲜口味。王妃是常客,这一盒是咱们孝敬的。王妃若是喜欢,再差人来说,我亲自送到府上去。”

掌柜的热络萧止戈倒是不反感,接过食盒结了账,便转身出去。

乐呵呵地恭送他出门,掌柜才跟伙计交代道:“快去,跟后厨说一声,把那新出的花样多备上一些,这阵子又得忙起来了。”

萧止戈自然不知道三味斋的掌柜将安长卿当成了摇钱树,但凡是安长卿买过几回的点心,那百姓都是要跟着尝尝味道的,根本就不愁卖。

他拎着食盒上马,行到半路,又看见有卖松子糖的,又去买了一包松子糖方才回去。

王府里,安长卿在隔壁厢房陪两个孩子玩耍。

两个孩子现在四个多月,乳娘奶水充足,都养得白白胖胖。稚嫩的五官也愈发显得精致可爱。眼下正吃饱了肚子,被放在厚实柔软的绒毯上跟安长卿玩儿。

一般婴儿四个多月时还只能挥挥手,但是这兄妹俩长得快,力气也不小,这时已经能抓着大人的胳膊坐一会儿了。尤其是妹妹萧安珠,比哥哥皮实多了,回回安长卿去逗哥哥,她都要哼哧哼哧地滚过去压在萧安珩身上,一副小霸王的样子。

相比起来萧安珩就安静得多,也不太爱动弹。只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乱看,每回安长卿跟他说话时,他都会睁大眼睛听着,就好像能听懂一样。

连乳娘都常常跟安长卿感慨,说这小世子可真懂事。

萧止戈寻过来时,就听安长卿沉着声音道:“珠儿,下来。”

萧安珠鼓着脸叫:“啊!啊!”

“这又是在做什么?”萧止戈推门进去,却见小女儿正撅着屁.股压在大儿子身上。安长卿在一边板着脸试图跟她讲道理,不许她欺负哥哥。

萧安珠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就一个劲儿“啊啊”。安长卿说一声,她就啊一下,父女俩你一句我一句,跟吵架似的。

“又惹你爹生气。”一把将女儿抱起来,萧止戈掂了掂重量,笑道:“又重了不少。”

萧安珠挥舞着肉胳膊,抓住他的头发使劲拽了拽。

萧止戈疼得“嘶”了一声,眉头微挑:“力气也大了,以后是个习武的好苗子,随我!”

“你就惯着吧,就怕日后是个小霸王。”安长卿将大儿子抱起来,见他被妹妹压了半天,也没哭,还在咯咯地笑,没忍住也跟着笑起来:“你也是个惯的。”

萧止戈从他怀里把大儿子也接过来,一手一个抱在怀里,熟练地晃着手臂逗他们玩儿。

“今日去三味斋买了点心,叫下人送到这儿来?”

安长卿摇摇头,撑着下巴看着父子三人笑:“等会儿再吃吧。”

他这么说,萧止戈便没再说。两人陪着孩子玩耍了好一会儿,等兄妹俩玩累了睡着了,才悄悄出来。安长卿舒展了一下筋骨,嘀咕道:“这么小就这么能折腾,大了可怎么得了?”

萧止戈按着他在椅子上坐下,力度恰好地给他揉捏肩膀,嘴角笑容始终没淡过:“大了就该懂事了。到时候读书习字,骑马射箭……自然有夫子去对付。”

安长卿一想也是,顿时舒心起来,促狭笑道:“也就这几年折腾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萧止戈就叫人将糕点摆盘了端上来。安长卿确实有些想三味斋的点心了,眯着眼吃得满足。

“今日怎么想起去三味斋?”

“你昨晚念着,我就顺路去了。”萧止戈回了一句,又将今日酒楼的事说给他听。

安长卿听得乐不可支:“别人请你吃酒,你还要变着法的损人。留春候以后怕是要绕着你走。”

“他们叫我家宅不宁,我总要回敬一番。”萧止戈理直气壮道。

“哪里就家宅不宁了?”安长卿没好气地瞅他。

北战王认真沉吟一番,从善如流地改口:“家宅不宁确实不太妥当,应该是房.事不谐才对。就应该叫他们也尝尝这其中滋味。”

安长卿:“……”

作者有话要说:

怂怂:今晚喏喏总没有理由拒绝我了(暗喜

喏喏:翻白眼.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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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辽!今天是惧内怂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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