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甄思入宫,入主永福宫,皇帝一连三日召幸甄嫔,一时圣宠非常。

行宫里却还如往常一样祥和,褚绍陵和卫戟这些时日不是钓鱼就是对弈,很是惬意,卫戟很喜欢下棋,虽然从来没赢过但兴致很高,褚绍陵跟别人下棋时向来喜欢吊着人,不温不火一点点将对方堵死,像是猫戏耗子似得,但跟卫戟下棋时褚绍陵却温和很,还故意每一局都变换路子,让卫戟学了不少东西。

这天两人中午睡了会儿,醒来后正下棋时王慕寒匆匆过来了,褚绍陵耳畔小声说了几句什么,褚绍陵点点头,冷笑:“无事,把人押到海晏殿前面,我一会儿去。”

王慕寒点点头去了。

卫戟抬头看了看,想问问又怕是什么不该自己知道,犹豫了下还是问道:“殿下,怎么了?”

褚绍陵宽慰一笑:“有个小太监手脚不干净,偷了点东西,没事儿。”褚绍陵本是想安慰卫戟所以瞎编了个事,谁知卫戟却警觉起来,正色道:“殿□边绝不可留下这样人,偷盗事小,但可见此人品行不端,这就是殿□边疏漏,都是臣下错,臣以为要早早开发了才好。”

褚绍陵轻笑:“果真和卫战是兄弟,都一样谨慎,这人就是你哥哥发现。”

让褚绍陵夸了一句卫戟心里高兴很,但还是努力掩过脸上开心,正色道:“这本是臣职责,殿□边不可有任何漏洞。”

褚绍陵撑不住笑了,道:“听你,我现就去开发他。”褚绍陵起身,好像不经意想起什么来,笑道,“你就别跟我去了,多大事?我这会儿又想吃桃子了,你去给我摘几个来,挑红些。”

卫戟本想跟着一起去,好好问问到底是什么时候偷东西,偷什么东西,有没有同谋有没有往外送通道人脉,但后一想自己都能想到事褚绍陵自然能想到,用不着自己多言,点点头:“臣这就去。”

褚绍陵看着卫戟走远了才转身去海晏殿,刚才脸上温和瞬间消失,冷声吩咐:“除了侍卫,将宫中人全都叫到海晏殿去。”

随行宫人连忙去了。

海晏殿台阶下前此时正跪着一个太监,三十岁左右年纪,哆哆嗦嗦被两个侍卫押着,吓得脸色如同白纸一般。

褚绍陵居高临下看着,冷笑:“传递信件呢?”

王慕寒连忙将一封信送了过来,褚绍陵打开看了眼,密密麻麻小字,写都是这些天褚绍陵和卫戟做事,事无巨细,连两人那日趁着夜色湖畔亲吻事都写了上去,褚绍陵心里越是有火气脸上越是平静,轻笑:“不容易,还会写字呢?”

刚刚那封信只有卫战看过,此时卫战脸色也有些发白,好险,若是这封信被带回宫里去了,那他弟弟……

王慕寒走近,低声道:“殿下,宫人都过来了。”

褚绍陵点点头,道:“今天让你们来不为了别,只想说一声,本王平生一恨细作,二狠嘴不严实人,这奴才犯了本王两条忌讳,说不得,得给个小教训,没得让人说本王连自己身边宫人都管不了。”

卫战抬头看向褚绍陵等待请示,褚绍陵淡淡道:“仗毙。”

那太监显然没想到褚绍陵竟是问也不问直接就处置了自己,情急之下扯着尖细嗓子叫到:“王爷饶命!奴才都说!!是四……”那太监心里恐惧到了极点,不自觉挣扎,押着他侍卫怕他跑了,连忙用剑柄他头上敲了下,鲜血迸出,那太监抱着头嚎叫起来。

褚绍陵轻笑:“还想来个戴罪立功?可惜了……这招本王这里行不通,堵上嘴,给本王慢慢打,一个时辰内能死了就成。”以为说出幕后主使来就能求得一命么?做梦,褚绍陵就是要让众人知道,只要动了这个念头,就得死。

卫战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正怕褚绍陵会细审,那他弟弟名声就真败了。

卫战能想到,褚绍陵自然早就想到了,这太监不是自己人,是跟着内务府人来,做这事不会是甄家,自己出宫时候甄家人正筹谋着给自己选妃呢,不是甄家还能有谁?还用审么?

褚绍陵命所有宫人观刑,自己转身去找卫戟。

卫戟正行宫东面给褚绍陵细细挑桃子,海晏殿那边动静一点都听不见,卫戟已经挑好了一篮子出来,桃树品种不一,有几棵树结是小毛桃,结果子不过鸡蛋大小,而且有些酸涩,硬硬不好咬,卫戟盯着几棵桃树看了半天,褚绍陵心里好笑,走近道:“这些还不够你吃?老是看那个做什么?”

卫戟还惦记着那偷盗太监事,连忙细问,褚绍陵一笑:“没什么事,偷了个小香炉,现已经……已经打了几板子,等回宫后直接扔他去守冷宫。”

卫戟这才放下心,跟褚绍陵说他是想起来小时候奶娘给他做腌桃了,卫戟从小饭量大,积食是常有事,那时候卫戟奶娘就好用这小毛桃给他做甘草腌桃吃,酸酸甜甜味道很好,卫戟也想让褚绍陵尝尝。

卫戟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给褚绍陵,又怕粗制东西褚绍陵不喜欢,犹豫了半天才说了,褚绍陵闻言也来了精神,笑道:“行啊,你会做么?”

卫戟笑着点头:“嗯,那时候每日都是奶娘带着我,我看着她做过。”

褚绍陵跟卫戟起身去摘了不少小桃,看周围侍卫亲军心里一抽一抽,大皇子和卫大人摘了那么多大桃还不够,现连这比枣大不了多少都不放过了么。

两人回了寝宫中亲自把桃洗了,褚绍陵又命人将卫戟说糖、盐、甘草等物拿来,卫戟取了一把小刀来将桃核都剔了,只留下硬硬桃肉,又取了糖粉盐粒一一称了,按着记忆中配方混匀了,加了些甘草进去。

褚绍陵拿了个白釉瓷小瓮来,和卫戟先铺一层混好糖粉甘草,又铺了一层桃肉,码整整齐齐,接着依次铺下去,压实实,后卫戟将小瓮盖好,一笑:“好了,过两天就能吃了。”

褚绍陵倒是头一回弄这些东西,挺鲜,好好将这一小瓮摆寝殿里间八仙桌上,吩咐了宫人谁也不许碰,等了两天才打开,取了些尝了尝味道果然不错,又跟卫戟摘了不少这青青小桃子来,做了十多瓮腌桃,十几个瓮整整齐齐码两人内室屏风后面,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古物旧瓷。

两人行宫中过得逍遥,不知不觉就要到中元节了,按例这天宫里要举行祭祀,褚绍陵身为嫡长子不好不回去,太后已经命人捎信来了,务必要他赶中元节前回去。

褚绍陵看出卫戟还是恋恋不愿意回宫,心软了,跟他商量:“宫里这会儿还是热,你要是喜欢这就再玩几天,回去忙祭祀事我也顾不上你,等事忙完了我让你哥哥来接你回宫,可好?”

卫戟连忙摇头:“臣跟着殿下回去。”卫戟确实是喜欢这里,这和宫里不一样,只有褚绍陵一个主人,可以放松下来玩闹,两人独处时光让卫戟留恋,但要是只有自己留下,行宫里再好景色他也没心思瞧了,而且他自认是褚绍陵亲卫,是褚绍陵危急时后一道防线和保护,他怎么能离开主人呢?

褚绍陵心里一暖,凤眼微扫,周围侍立宫人依次退下,褚绍陵拉过卫戟来他头上揉了揉,笑着哄他:“以后每年至少跟你来行宫一趟,好不好?”

卫戟点点头,想了想道:“明日回宫,今天臣去摘点桃子,殿下回去给皇上和太后送去吧,殿下来行宫一趟,带些东西……也好些。”

褚绍陵轻笑:“还是你想周全,行,一会儿我陪你去钓虾。”

卫戟对人情世故并不太通,只是凭着本性觉得,自己要是去了一个地方,有什么好东西定然会带回去给褚绍陵和家里人,自己如此,褚绍陵会如此了。

当日褚绍陵和卫戟又好好行宫中玩了一日,褚绍陵将这些天发现不合适不方便地方全记下了,晚上将随行内务府人叫来了,一一交代:“海晏殿改成永乐殿,河清殿改成长生殿,宫门匾额木用酸枝,匾上金字用纯金造……”

“殿下……”内务府副管事捏了一把汗,道,“海晏殿和河清殿……可是当年修建行宫时就定下名字,皇上也知道,如今这么改,是不是……”

褚绍陵淡淡:“听本王就是。”什么海晏河清,给他母后建立宫殿都不忘了歌功颂德。

内务府副管事喏喏称是。

“行宫东边那片桃林不错,只是偏了些,留着那一片不要动,再从别处寻三倍之数移栽到行宫里来,务必要行宫所见之处都能看见桃树。”褚绍陵想了想道,“不是为了赏桃花,别种那些只开花不结果。”褚绍陵又吩咐了琐碎事,内务府副管事都记下了。

褚绍陵命人将赏赐银子送了过来,一笑:“这些日子大家也辛苦了,这些赏你们,别说跟着出来了耽误你们内务府捞银子。”

内务府副管事连忙赔笑:“王爷说笑了,能跟着王爷出来长长见识,是奴才们几辈子福分呢。”

褚绍陵合上茶盏放小炕桌上,轻笑:“不单是赏赐你们勤谨,这些天……行宫里事,你们必然看见了,回宫后要是有人问起来怎么说?”

内务府副管事隐约知道褚绍陵是说他和卫戟行宫里事,褚绍陵和卫戟这些天亲昵温存完全不避人,谁也不是傻子,行宫里宫人知道了倒是无妨,她们终日只能呆这里,说些什么也传不到宫里去,但是跟着来内务府人可是要回宫,前几日褚绍陵海晏殿前仗毙了一个太监事内务府副管事还记着呢,此刻听了这话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褚绍陵挑眉轻笑:“知道了这么个鲜事,估计都等着回宫去学舌呢。”

内务府副管事连忙跪下了,颤声道:“王爷明鉴,奴才们只是伺候主子物件,物件哪里敢瞎说话,行宫里事不敢带回去说。”

褚绍陵一笑:“本王随口说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呢?”还没等内务府副管事放松下来,褚绍陵脸色又放下来,道,“上次事本王没找你麻烦,是因为本王知道到底是谁再捣鬼,只是这事只许有一次,这次跟着来除了本王人就是你们内务府人了,本王身边人没有一个敢多嘴,若是回去后本王听说了什么……这些人都是你手下,再出了事可就不是仗毙一个太监事了,本王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到时候……就别怪本王心狠了,嗯?”

褚绍陵积威甚重,内务府副管事连连叩头,诺诺道:“王爷放心,王爷放心,给奴才一千个胆子也不敢,上次事奴才实不知,奴才……”

“行了。”上次事褚绍陵暗暗也查了,自然跟他无关,不然也不会容忍下,宽慰一笑,“本王话你记住就好,去吧。”

后倒是得了个褚绍陵好脸色,但内务府副管事还是被吓稳不住心,连连答应着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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