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川大国,雄踞于华夏大陆西北部,战地广袤,国土辽阔。其国土由西向东跨越了新疆、甘肃、青海、宁夏、山西、陕西等地,甚至还向北占据了内蒙的大面积土地,从目前的四国形式上来看,如果单论国土面积,实在可居于榜首。

但是西北苦寒,北部又多沙漠荒芜之地,是以国力上反而不如占地面积最小的东齐。人口在一千万左右,只是目前人口数量的一层。一百多年来,西川皇室曾多次筹划东进,但是要么是在三国的合力施压下胎死腹中,要么就是被南楚东齐两国打压,或被北秦强国偷袭。是以,百年来,尽管西川皇室英武好战,但是在东进大计上却未尽寸功,反而因为连年的战争消耗了极大的国力,如今,即便是被秦之炎从北方一路穷追猛打四处逃亡的南匈奴人,都敢到西川北地的咽喉之地炎帝城来张牙舞爪的耀武扬威了。

因为国民稀少,是以西川征兵并不像北秦那样严格,只要有居住地的户籍文书,并有当地保长的推荐,就可参军入伍。

白蛉郡刚刚遭到穆连人的袭击,保长全家惨死,新上任的保长不了解情况。在青夏的糖衣炮弹下,轻易的开了四张荐书,将阿茉叶送到姆妈家安顿好,青夏又嘱咐了村子里的人等杨枫来了之后带口信给他,就带着三名少年,去了炎帝城大营。

刚到了炎帝城,几人就被城门处那密密麻麻人头涌涌的壮观场面惊呆了眼,只见最少有上万的北地胡人站在城门口,等待着西川的拣选。青夏几人长途跋涉来到此处,还以为有了荐书征兵就会易如反掌,可是看眼下这个架势,却不那么容易了。

“咳!娃娃,不在家吃奶,跑到这里干嘛?”一众粗鄙的大汉突然大声的叫嚣了起来。那克多眉头一皱,就要冲上前去,青夏猛地伸手拦住了他,也不回话,只是微微的侧目看了他们一眼,样子淡淡的,可是却带着一丝轻蔑和鄙视。

那群壮汉勃然大怒,这群人吃饱了闲着没事干,本就是没事也要惹事的人物,此刻见那不男不女的小子这样瞧不起自己,哪里还能忍住。刚要上前去教训教训他,出点风头,突然城门处一阵尖锐的钟鼓长鸣,众人齐刷刷的转过头去,就见高高的城楼上,走来一名二十多岁的银甲将军,挎着佩刀,披着大红披风,威风凛凛的站在城楼之上。

“我要是有一天也能像他这么威风就好了。”班布尔目眩神迷的望着城楼,白日发梦的幻想着自己登上高位的那一天。

青夏却微微的皱起了眉头,暗道难道这就是燕回吗?怎么跟外面所说的有点出入?

“这位大哥,”西林辰耳聪目明、落叶知秋,见青夏皱起眉头的样子,就拉着一旁一名看起来还算面善的大汉的手臂,轻声问道:“这位大哥,楼上的这位将军,就是西川的镇国将军燕回燕将军吗?”

那名大汉见西林辰谦逊有礼,连忙小声回道:“不是,燕将军哪里会亲自来炎帝城拣选士兵,这次来的是文华城史家的大公子史行,若是能被选上,我们这一军以后就是史家军了。”

“啊?不是燕家军吗?”那克多一愣,沉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服和懊恼。

那名大汉笑着说道:“一看你们就是外地人,这西川选兵哪一年打得旗号不是燕家军,可是燕家军向来号称满万无敌,哪里会这样轻易的拣选胡人入伍?”

“那这不是骗人吗?”班布尔一心想着能进入西川的正规军队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好找机会为母报仇,此刻也着急了起来。

那名大汉见这几个孩子都还只是十四五岁的年纪,笑着说道:“哪能算骗人呢,燕将军是西川的镇国将军,又是兵马大元帅,整个西川军队都叫燕家军也无不可。”

班布尔和那克多一幅垂头丧气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失望。青夏听见几人说话,不由得转过头来看向这名相貌粗犷的汉子,只觉他言词文雅,倒不像是个胡人。那人见青夏注视着他,笑着对青夏一拱手,说道:“在下孟庭路,这位小哥好眼里,我不是胡人。”

青夏见自己还没开口,他就看出自己在想什么,果然不简单,笑着一拱手,说道:“夏青!”

这时,城楼上的男子开始了战前动员大会,青夏见他口齿伶俐、意气风发,倒像个刚刚入世的雏,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庆幸。西川皇室派来了这样的人来当将领,那么炎帝城这一次征兵,定然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顶多也只是做做押送粮草,开路运货之类的事物。这样更合她的心意,若是能早一点让这两个小子放弃了报仇之心,就更好了。

青夏虽然不是个有仇不报的人,但是她为人对事,首先都要从实际出发。这个世界上,以个人的力量去对抗一个国家始终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穆连部是匈奴人的一个分支,多年来,在秦军和西川的联合绞杀下仍旧如鱼得水的畅快存活,仅靠两个初出茅庐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对付的了他们。让他们进军营里历练一下也好,早一点懂得人情世故,早一点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不切实际,也可以早一点过些安生的日子。她受多伊花大婶一家的大恩,而且不管旭达烈怎样任性自私,他会离家参军,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于情于理,她都不能放任班布尔和那克多不顾,就这样,她再一次踏入了战争这个乱局,只希望这一次,能够平平安安的才好。

动员大会之后,就是开始删选。四人荐书完整,身世清白,年纪又轻,而且西林辰又习得医术,是以很轻松的就被选中。

领了名帖,入了军籍,几人被分配和另外六个人组成一组,并要他们自行选出一个小伍长,上报上去。

班布尔等人自是想选青夏的,可是到指定地点一看,竟然冤家路窄的和之前那几个笑话他们的大汉分到了一处。那几人一看分来的是这几个娃娃兵,立时大声叫嚣了起来。因为在战时,一组的人就是一个单独的作战团体,有功同赏,有错同罚,青夏几人年纪小,除了那克多看起来还壮实一点,其他三人都显得单薄瘦弱了些,那些人自然不愿意。

叫嚷了几句,被大伍长呵斥了几句,也就不再说话,只是看着青夏等人的眼神却充满了凶狠。

班布尔和那克多以牙还牙的回瞪过去,西林辰恍若未觉,淡淡的歪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青夏闭目养神,看也不看那些大汉,一会的功夫,就到了发放军服的时候。

领了自己的军装兵器,就来到指定的营帐休息。他们十个人,被分到了三个营帐,等青夏几人到了的时候,对方六人已经两人一间,全都霸占了去。

那克多目赤欲裂,气的胸脯鼓舞,一幅要杀人的样子。青夏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对着西林辰一点头,就独自一人当先走了进去。

这三人当中,她也就对西林辰一人放心一点。那克多凶猛有余,智慧不足,十足一个冲动的二百五,没什么心眼可言,可以直接掠过不算。班布尔为人小聪明是有,但是遇到大事也会慌乱,而且愿意起哄跟风,这种性格在军营里,也是个吃亏的主。只有西林辰,虽然一天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但是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就像他这次也一起跟着来从军一样,是个看不透深浅的人。

三人站在门口,竖着耳朵偷听里面的声音。可是过了好一阵也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那克多正按耐不住时,忽听一阵噼里啪啦的闷响声登时响起,随后军装铠甲纷纷被抛了出来,再然后,就是兵器行李,夹杂着几声男子的闷哼惨叫。那克多正着急的想打开帘子怕青夏吃亏,突然一个黑色的影子猛地被甩了出来,嘭的一声落在地上,扬起大片的尘土。众人还没有看清楚什么,又一条身影随之被扔了出来,一把撞在了闻声上前来围观的众人的身上。

两名七尺多高的汉子被打得鼻青脸肿,满脸开花,惨叫着从地上爬起来。

唰的一声,帘子被人一把掀开,青夏目不斜视的走了出来,就进了另一座营帐,又是噼啪一阵闷响,随着两名有着同样命运的大汉的抛出。青夏对着班布尔和那克多说道:“你们去住那座营帐,我和西林住这座。”随即若无其事的拍了拍手,一低头,就走了进去。

班布尔两人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和气温和的青夏发起火来这样强悍,周围的人见青夏小小的人竟有这样的手段,纷纷称奇,不到一个下午的时间,炎帝城军营里有一名身材瘦小的小兵徒手硬悍四名彪形大汉的事情,就传遍了整座军营。青夏也因为这样光辉的战绩,成为了第一个用武力决定出来的小伍长。

在军队中应该怎样生活,青夏自然比别人了解的都深。他们几人年纪小,刚到军营难免受人排挤,只有以雷霆手段震慑住这些人,才能免除以后的騷扰。此刻,她坐在营帐的毡子上,轻轻的打磨着锋利的匕首,听着班布尔和那克多两人没完没了的抱怨,只觉得若是一直这样当兵,其实也还不错。

“太过分了!我们来从军是要上阵杀敌的,竟然让我们和那些民夫一样押送粮草,真是大材小用。”班布尔怒气冲冲的说道,西林辰拿出随身带着的茶叶,很快就沏了一壶浓香四溢的清茶,笑着递给那克多,见那克多连忙像是要拨浪鼓一样的摇着脑袋,笑着自己喝了下去。

“夏青,你在算什么?”进了军营,就不能再管青夏叫洁玛阿古了,当初青夏在白蛉郡找杨枫,不得已下只能用夏青这个名字,他们几人以为这是青夏的真名,也就一直这样叫了下来。

青夏用刀子在地上划拉着,听见班布尔询问,说道:“我在算,一名打仗的士兵每日需要多少粮食,二十万大军屯兵白鹿原每日需要多少粮食,若是军中断了粮,剩余的粮食能够坚持几日,缺粮几日,会引起军队哗变,规模会有多大,国家的损失会有几何?我们这些运送粮草的士兵有一万人,押送车马,会在大路上拍多长的队伍,敌人若要偷袭粮草,需要派出多少人来进攻才能成事。”

“夏青,你怎么竟帮着敌人算账?”那克多一皱眉,瓮声瓮气的说道。

青夏淡淡一笑,说道:“左右闲着无事,算来玩玩。”

“哦!”班布尔却大叫一声,指着青夏说道:“我知道了,你是在变着法的跟我说,这一趟粮草押运非同小可,兹事体大,可能会有人来拦截,让我们小心防范是吧?”

青夏笑骂道:“瞧你那惫懒样子,学了几句四个字的词,恨不得每句话都用上。”

班布尔挠着头,呲牙一笑。

“夏青在这吗?”门外突然响起一阵破锣般的叫声,那克多一撩帘子,探出头去,大声叫道:“啥事啊?在这呢!”

门外的人说道,“待会将军就要查点人数了,然后就要上路,督促你们组的人赶快拔营,收拾东西。”

青夏眉梢一扬,沉思道原本定下的是明日拔营,今日已经这么晚了,就要上路,看来这一路,不会太太平了。

她突然转过头去,看着坐在毡子上神态悠闲的西林辰,轻声说道:“这一次四国围猎,设在西川的白鹿原上,南楚很多部众旧将都回去,你不怕遇到熟人,暴露身份吗?”

西林辰微微转过头来,看着青夏淡淡笑了笑,说道:“楚离也会去的,夏青你不怕被他发现吗?”

青夏眉梢一扬,眼神凌厉的看着西林辰,西林辰不慌不忙的喝完最后一口清茶,淡淡说道:“我与林暮白并不相识,那幅画,是当晚逃跑的时候,我在中军大营的床榻枕旁拿到的。”

说罢,就转过身去,整理起随身物品。

青夏微微一愣,她怎么就忘记了,除了林暮白,楚离也是有一幅的。

外面,人生鼎沸,白鹿原上,硝烟迭起,一场无形的大战,就要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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