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

星期天下午,厉腾准时接阮念初去买电子琴。琴行老板很殷勤,推荐这,推荐那,价格全都在四千块以上。阮念初东挑西选,最后选中一款教学用的普通款,两千五百元整。

最后当然是厉腾给的钱。

出了琴行,他单手把琴拎进后备箱,动作幅度大,左臂的黑色长袖跟着往上收缩,露出小片皮肤,古铜色的,硬朗结实,充满爆发力。一闪即逝,袖口很快就重新掩下。

阮念初看着他,忽然想起什么,“你的纹身洗了么?”

厉腾“砰”一声关上后备箱,扭过头看她,“什么。”

“就是那条龙。”她抬起自己的左手臂,比划比划,“从肩膀到前胸,尾巴拖到手臂上,很吓人的那条。”

他冷淡,“你管我洗没洗。”

“我只是随便问问。”说着,她目光在他的长袖上打量一番。这么热的天,都没见他穿过短袖,便续道,“应该还没洗吧?是不是觉得很酷,洗了可惜?”

厉腾拉开车门坐进去,“洗了。”

她眉毛往上挑,有点不信,“是么。那你把袖子挽起来,我看看。眼见为实。”

闻言,厉腾动作骤顿,微微眯了下眼睛,然后重新视线重新转向她。片刻道,“上车,带你去个地方。”

又去个地方?阮念初不解,一头雾水地上了车,系好安全带问:“去哪里?”

“找个酒店。”

她皱起眉,“找个酒店做什么?”

他应得随意:“开房。”

“……”这回,阮念初直接被口水呛住了,不可思议地瞪着他,“厉队长,你是首长级人物,别随便开这种玩笑。”

“你不是说眼见为实么。”厉腾直视前方,神色自若道,“脱了让你慢慢看。”

她一卡,“不用了。”

“没事儿。我不介意。”

“……真不用了。”当年在柬埔寨,这人动不动就脱衣的行为几乎给她造成阴影。讲真,她以前介意,现在更介意。

“还看么。”

“……不看了。”

“还信不信。”

“……信。”不就是个纹身洗没洗的问题吗,至于跟她上纲上线?没幽默细胞的男人。她无语了。

之后一路都是沉默。

阮念初眼观鼻鼻观心,刷微博,不再主动招惹厉腾。他则面无表情地开车,偶尔遇到红灯,就有意无意,扫她一眼。余光里,那姑娘拉脸皱眉瘪嘴,看着闷闷不乐,一副全世界都欠她钱的模样。

她长大了。

除此之外,似乎便和当年再无两样。

这时,前方红灯跳成绿色。厉腾视线收回来,嘴角极淡地勾了勾,踩下油门。

阮念初要备课,电子琴自然是先拿到她家。为了省事,厉腾直接把车开进小区,停在了她家单元楼下。

阮念初下了车,绕到后面打开后备箱,去抱那架琴。

熟料低估了琴的重量。

这一抱,她连人带琴差点儿滚地上。

厉腾拧眉,怕她摔,大跨步过去揽住她的腰。好巧不巧,他手掌抱的位置,刚好是她的腰窝。那儿敏感,很怕痒。

于是阮念初“呀”地叫出来,胳膊肘条件反射往后一扬。打中厉腾下巴。

对方挨得结结实实。

“……”他半眯眼,脸都黑了一半。

阮念初尴尬不已,囧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啊。”放下琴凑过去,盯着他的下巴看,伸手摸摸,“没事吧?要不要紧?”

柔软的指扫过下颔。

细腻和粗糙,柔滑和坚硬,触感的反差强烈到极点。温热的淡香扑面而来。

“……”厉腾眸色微变,一把捉起那截纤细的手腕,发狠捏紧。

她心一慌,吃痛道:“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别激动。”

不多时,厉腾把手松开,脸上的表情重归冷漠。只眼底还残存一丝方才的狠戾。

阮念初仍有后怕,缓了缓才道:“我都道歉了,你突然那么凶做什么?”他刚才的样子,压根和七年以前在柬埔寨见到的没区别。

厉腾别过头,片刻才沉声说:“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看出来了。”阮念初皱着眉接话。当年被困丛林,他高烧不退,她用冷水替他擦洗,就差点被他当成敌人给误杀。

周围静默了几秒钟。

厉腾烦躁,走到旁边点燃一根烟,一吸到底,然后扔了烟头把电子琴提起来,“你家住几楼?”

“三楼。”她答道。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把琴给拎进去了。

看着那人的背影,阮念初摸了摸有些发红的手腕,皱起眉。真是怪人。

周末就这么过完了。

这周星期三,是乔雨霏二十六岁的生日,她爱热闹,便专门定了某高档KTV的一个包间来开生日派对。邀请的朋友很多,阮念初这个铁杆闺蜜,自然在内。

顺带的,她还试图邀请铁杆闺蜜的现任男友。

“把那个厉腾也带来吧。”电话里,乔雨霏的语气充满了兴味与好奇,“是叫厉腾吧?叫上一起玩儿,人多热闹。正好也能认识一下。”

阮念初正敷着面膜看视频,闻言凉凉道:“他不会来的。”

“你问过了?”

“没有。”以她对厉腾的了解,他喜静,怎么会参加她朋友的生日趴。根本不用问。

“问都没问,你怎么知道人家不会来?”乔雨霏说,“总之我请了,你先问问他,不来就算了。”

“好。”

挂完电话后,阮念初点开了微信。她没有给厉腾改备注,他那纯数字组成的昵称,很好找。通讯录拉到底就是。

她点开对话框,发送:后天晚上我朋友生日,请你一起去玩。厉队意下如何?

过了五分钟,对方的回复来了:几点。

阮念初:晚上七点半。

厉腾:好。

“……”阮念初愣了。她睁大眼睛,盯着那个“好”字,翻来覆去地看了两分钟。然后才迟迟回复:你居然要去?

厉腾:我不能去?

“……”阮念初默。心想乔雨霏果然又说对了。男人心是海底的针,果变幻莫测。然后回复:没有不能去。那周三晚上门口见。

厉腾则回她:不见不散。

*

阮念初和乔雨霏的友情,发源自她们的大一。那时,金融系系花乔雨霏看上了阮念初班上的一位男神,春心萌动,穷追不舍,幸得阮念初出手相助,才使得她与男神生出了一段情缘。

如今,时过境迁,男神已是乔雨霏的前前前前男友。

两个女人的友谊却坚固如初。

所以说,很多时候,朋友真的比恋人更死心塌地。

乔雨霏的二十六岁生日,阮念初早在数月前就给她准备好了礼物——一个纯手工制作的手机套。她买来针线工具,比照原图,做了整整两个月。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阮母是阮念初第一爱的女人,那么乔雨霏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二个。

周三晚上七点整,学习会散会,厉腾换好便装接到阮念初,两人一同前往约定好的KTV。

到时,包间里已十分嘈杂。两层楼的空间内,年轻男女们唱歌的唱歌,划拳的划拳,把今晚的寿星围在中央。

乔雨霏头上戴着生日帽,看见阮念初后,双眼一亮:“念初!”

“这么大张旗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过三十大寿呢。”阮念初脸上挂着笑,边损,边把礼物盒递给乔雨霏,“生日快乐。”

乔雨霏腻歪歪地跟她说谢谢,扭过头,看见了之后进来的厉腾。

那气质,冷硬逼人,和周围格格不入。

乔雨霏不由多看他几眼,压低嗓子:“这就是你男朋友?”

“嗯。”阮念初点头,边说边给他们介绍,“这是厉腾,这是乔雨霏。”

乔雨霏笑嘻嘻地跟他问好。

厉腾淡淡点了下头,“你好。”

之后,乔雨霏忍不住凑到阮念初耳边,小声抱怨:“你这男朋友,和咱们的画风也太不搭了。趁早踹了换一个。都玩不到一起。”

阮念初说:“我觉得还不错。”

压根就不是一类人,哪儿不错了?乔雨霏觉得无法理解,再一转眼,那位异类正微侧过头,在阮念初耳边说话。侧颜笼在暗色光影里,眉眼如画,痞气交织凌厉。

乔雨霏干咳几声收回目光。

好吧,看脸确实不错。

相当的不错。

厉腾唇在阮念初耳垂边,语气很淡,也很低,“你们平时就这么玩儿?”男男女女混一块儿,群魔乱舞。

“不是。”阮念初实诚道,“我比较宅,逢年过节才这样玩儿。”

“……”

然后他就不理她了。坐到沙发上,低头,看手机。面无表情。

阮念初则被乔雨霏拉去了唱歌。

闹了一会儿,有人提议玩儿真心话大冒险,一群年轻人正愁不尽兴,纷纷附和。于是大家围成一个圈,猜拳定输赢。

几局之后,阮念初“真心话”机会用完,只能选择大冒险。上家指定,要她二选一,要么连喝三杯,要么找在场的任一异性接吻。

阮念初选了前者。

刚端起杯子,乔雨霏就摁住了她的手,狐疑道:“你那破酒量,男朋友不是在这儿么,喝什么三杯。”边说边支起身,兴冲冲地朝旁边沙发喊道:“厉腾,你家媳妇儿玩游戏输了。她要亲你一下。”

“……”阮念初赶紧小声斥她:“别胡说。”

乔雨霏茫然:“你们是情侣啊,接个吻怎么了?“

“我们……”她皱眉,心头生出一丝慌张,当着这么多人,不知道要如何跟好友解释。然而就在这时,边上那人却有了动作。

阮念初一下愣住,转过头。

厉腾起身,朝她走了过来。他脸色平静,只是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墨黑色的,深不见底。

那是一种糅杂欲念的疏离,矛盾又令人心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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