梶大介听了桥本的话语,不由得用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着来人。桥本身高1.75米,长得十分结实。

“你是来采访我的吗?”梶大介边问边走到吧台旁摆放上两只酒杯,倒上了威士忌。

“是的,我想就明后天开始的棒球联赛听听梶大介君的意见。”

“那好吧。来,先喝杯酒暖暖身子。”梶大介说着往酒里兑上冰块给桥本递上一杯,自己也拿起一杯慢慢地品呷着。

这时,昏倒在地板上的两名歹徒突然发出痈苦的呻吟,紧接着两人慢慢地爬起身来。

桥本一把抓住一名歹徒的衣襟,望着梶大介大声问道:“要不要报警?”

梶大介摆摆手,“算了,几个小流氓,让他们快滚吧。”?

“是吗?”桥本迟疑地松了手,两名歹徒名搀扶着走出了店门。

桥本手持酒杯,仔细地环顾了店内之后,又问:“这种事贵店经常发生吗?”

“不,那些人只不过是别人指使的走狗,不要放在心上,他们也不敢再来了。”梶大介极力掩饰着,随即转入正题,问道:“关于日本职业棒球联赛的事,你采访我倒不如采访那些权威的评论家先生,这样不是更好吗?我离开棒球界多年,有关球界最新的动态是毫不知情啊。”

桥本微笑道:“评论家是不会告诉我真话的。”

“那么,你不报道评论家的话,消息不就缺少权威了吗?”

“不,我对这种权威无所谓。”

梶大介紧皱双眉:“你是个怪人,真的要写日本棒球联赛的事吗?”

“是的。不过我重点报道的是日本棒球联赛的内幕。”

“内幕?”

“听说这次由东京大象队和日本猛虎队掌控的日本职业棒球联赛被称之谓恩怨难解的棒球联赛,对它的预测非常困难。为什么会叫恩怨难解的棒球联赛呢,梶大介先生是否知道其中的底蕴?”

“也许是两队的领队之间竞争太激烈的缘故吧,大象队的藤森和猛虎队的广田早在大学生棒球队年代就是竞争对手,进入职业棒球队后他们更是你死我活的竞争者,听说广田这次扬言要把大象队赶下台。”

“不仅仅如此。”桥本补充道。

梶大介接着说,“其实,在日本棒球联赛中,提出打倒大象队只不过是广田为自己球队打气的豪语,算不上一回事。”

“这种用意也是有的。”桥本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梶大介侃侃而谈:“如果要说别的,就说说过去西日本时代的猛虎队和东京大象队的事吧,那时的猛虎队被人称作野蛮武士集团或是山赋团伙,我也是其中的一员。而东京大象队呢,过去被称为球界的绅士,两队在球队的管理方面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当时两派争论激烈,很多人都感到十分有趣。”

桥本的脸上也流露出怀旧的神情,他慢慢地喝着威士忌,深有感情地回忆道:“我当时还是个小孩子,但对棒球联赛很感兴趣,就我的性格而论,我喜欢作风粗犷的猛虎队。”

梶大介也对辉煌的过去满怀着难以割舍的情结。在那次联赛中猛虎队败给了东京大象队。第二年,梶大介被蒙上了打黑球的污点受到永远从球界开除的惩罚。尽管如此,他的心底依然保留着在那个棒球联赛中燃起他青春火焰的余烬。他接着又道:“今天的东日本猛虎队的领队仍然是广田,他声称在棒球队管理上要超出东京大象队,话虽这么说,很多人还是期望着再现当年棒球联赛中猛虎队和大象队各自不同的风格。就我而言多少还是留恋猛虎队过去的风采,因为现在猛虎队里还留着一些当时的队员。”

桥本附和道:“听说猛虎队的投球教练今井就是当时的队员。”

桥本的插话使梶大介猛然又想起佐知子嘱托的事来。

佐知子说要帮助今井,可是今井看来已败给了那个女人。

今晚突然来店袭击三名男子是否和此事有关呢?

会不会是今井这小子向那女人告密,尔后那女人派来三名打手来对付我呢?

如果真是这样,问题就大了,弄不好,今井的命运将和我一样不得不受到从球界开除的惩罚。

就在梶大介胡思乱想的时候,桥本突然点起一支烟,两眼紧盯着梶大介,别有深意地发问:“我想打听一下14年前棒球联赛的事,那时联赛的内部交易是如何进行的?”

“我哪知道,第二年就被开除职业棒球队了。”

“除了梶大介先生,当时还有其他人也被开除出职业棒球队,这种阴谋在以前的日本职业棒球联赛也有人干过。”

“是什么阴谋?”梶大介顿时警觉起来,他燃起一支烟,认真地倾听着桥本讲述。

“当时西日本猛虎队的主要赞助商是西日本时报。东京大象队的赞助商也是赫赫有名大报社——东京新报,它还经营着电视的演播事业。”

梶大介有些不屑地插言道,“这个谁都知道。”

桥本径直说下去:“那时东京新报急欲向九州地区扩展,但受到西日本时报等地方媒体的阻止,为了排除干扰,东京新报决意搞臭西日本时报的形象,于是在棒球联赛的高潮中即猛虎队和大象队的决赛时实施了阴谋。”

桥本镇定自若地分析着,梶大介听了有点入迷,他决定继续听他揭开谜底。

“职业棒球联赛是棒球赌博的主要对象,这在当时就是公开的秘密。那些有参与打黑球的棒球选手明知内情也不敢揭发,因为他们受到黑社会势力的约束。但是,由于东京新报势力雄厚,为了实施阴谋敢于打破这种约束,于是就把梶大介先生作为他们的枪靶子,他们决定在日本职业棒球联赛的最高潮中展开行动。如果一举成功,作为西日本猛虎队的主要赞助商的西日本时报的形象将受到极大的损害,东京新报将在这场新闻战争中获得辉煌的胜利。但是,要在职业棒球联赛中的高潮中实施行动风险太大,其内部也传出了反对的声音,于是不得已在赛后的第二年进行,梶大介先生也因此受到了这场新闻战争的连累。”

梶大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最近也听到这种传闻,这是事实吗?”

“是事实。”

“你亲自调查过此事?”

桥本点点头,“这个调查工作还刚刚开始,所以对有关事情首先向前辈讨教。”

“你这人真不错。”梶大介欣喜地笑了,不知什么原因,他开始喜欢上了桥本。

梶大介在发生那事件的时候,曾有些日子受到一些新闻记者的纠缠,他们不动声色地设下圈套引导梶大介进入陷阱,然后取得他们所需要的材料。也有人自称十分同情梶大介的遭遇,但从梶大介口中取得材料后,便摇身一变大骂梶大介,把梶大介说成是职业棒球界的耻辱。

梶大介听了桥本一席谈话,深受感动,和那些狗仔相比他是个难得的好记者,至少他没有说谎。

梶大介提出了疑问:“老弟,那事已经结束,我自己都认为是过去了,你还调查有什么用吗?”

桥本沉吟片刻加重语气道:“事情是过去了,但是还没有结束,这次日本职业棒球联赛中必然还要进行棒球赌博,特别是实力相当的球队比赛更是绝好的赌博对象。”

梶大介道,“那你要我干什么呢?”

“我要借你的力量。”

梶大介略有伤感地两手一摊,“我现在一点力量都没有。我已不是猛虎队的‘红桃A’了,又被永远开除出棒球界,还有什么用呢?”

“不过,你对职业棒球的事应该是很熟悉的。”

梶大介谦虚道:“我不过比外行稍懂一点。”

桥本郑重其事地表露心声:“我这次认真剖析职业棒球的层层黑幕,那些衣着华丽、充满男子汉阳刚之气的棒球界人士,即使沉默不言也能声名远播,因为电视台常常播放这些人的镜头,但是在这外表的背后,自有另一番景象,其中最引人触目惊心的便是棒球赌博,是哪些人在赌博我心中有数。这次的日本职业棒球联赛,也必然会人人赌球,尽管如此,但谁也找不到有力的证据,所以我尽管对棒球界的事还是初步接触,但决意要沿着这黑色的线路,锲而不舍地追踪下去。”

梶大介对桥本的勇气十分钦佩,不过对他的信心不敢苟同,他信疑参半地反问道:“你能行吗?”

桥本直言道:“我作为棒球爱好者对职业棒球虽然知道一些,但对专业知识则一窍不通,我曾向那些棒球评论家和专业人士请教过,但当他们知道我的动机后都一口拒绝。尤其是那些加入了名球会的人士,对我的提议特别冷淡。”

“这是理所当然的。”梶大介世故地笑道,“揭露棒球界的内幕就意味着要出卖一些人,业内人士都会认为是航脏的勾当而嗤之以鼻,那些加入了名球会的大牌选手更不屑与你谋事。道理很简单,除上述原因外,揭露内幕多少会伤及他们过去的光荣历史,所以他们断然拒绝了你,明白吗?”

桥本听了有些急躁起来:“可这是涉及到棒球界整体的大事啊,你怎么样?能帮助我吗?”

梶大介睨视着桥本,暗藏玄机地说道:“你以为我就会那么心安理得也给你干这种肮脏的勾当吗?你有没有想到对我说这种事,我会揍你吗?”

桥本爽快地嚷道:“如果你想揍我,就来揍吧!”

“哦?!”梶大介双眉一扬摆出一副揍人的架式。

“嗯。”桥本朝他做了个鬼脸。

梶大介突然脸色一沉:“你到底是什么人?”

桥本平静地回答:“原警视厅搜查一课的警探。后来在看守所待了一年,今年春天刚出来。”

“你是犯了贪污罪吧?”梶大介狡黠地发问。

“不,为了女人的事打了五个男人,是伤害罪。”

梶大介轻蔑地哼了一声。

桥本露出难为情的样子,但他很快恢复常态,又催促道:“帮帮我,怎么样?说实话我对你参与打黑球的指控根本不信,如果通过我们共同努力,也许就能找到充分的证据表明你的清白,所以在这方面请务必协助我。”

桥本的话语无疑打动了梶大介的心。梶大介心里明白,他确实接受了贿金,但并没有参与打黑球。但是要证明自己没参与是非常困难的,所以他至今还是保持沉默。听了桥本的话语,仿佛一道闪电倏地穿过梶大介心域中漆黑的夜空:如果能找到自己没参与打黑球的证据,也许自己就能从“永远开除”的桎梏中解放出来。尽管如此,梶大介在表面上还是显得顾虑重重,他无奈地喟叹:“非常抱歉,我无能为力。”

桥本似乎看透了他的矛盾心理,又加重语气追问:“难道你不想为自己洗清罪名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现在要做的事多得很,何必非要盯住这事不放呢,再说当时处理时我是有过承诺的,我不能自食其言。”

桥本见梶大介把话封死了,只得转换一个话题:“刚才那些歹徒也和这事有关吗?”

“不知道,也许有关系吧。我是个脾气暴烈的人,话不投机就要动手,说不定今后还会继续打架。”梶大介为自己的解释感到很满意,忍不住快活地笑了。

桥本见梶大介的态度暂难改变,只好停下说服工作,道:“好吧,什么时候想好了,再和我联系吧。”说着,他拿出一张名片放在吧台上。梶大介拿起名片仔细地看了一遍,并轻轻地读出声来:“桥本丰,自由新闻记者。”

“我只是个新手。”桥本补充道。

“哦,对,你是今年春天刚出狱的。”梶大介话语含讥讽地刺了一下。

“这是我刚找到的第一份工作。”

“那好吧,回去好好干,只是我帮不了你。”梶大介一边说着把桥本送出了店门,时间已是凌晨二时左右。

梶大介看了看表,心想已是深夜,该回家了。于是他站起身准备收拾一下就离开。正是这时,吧台上的电话机突然铃声大作。梶大介想也许是刚才逃走的几个臭小子打过来的,原准备不予理睬,但犹豫了片刻还是提起了电话筒。

“是梶君吗?”话筒里传来了佐知子的声音。

梶大介一听慌忙应答:“对,是我。”

“刚才我打电话到你家里去了,没人接。”佐知子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现在正想离店回家,有什么事吗?”

佐知子突然变了声调:“今井到现在还没回家,我打电话到球队事务所,对方说不知今井的行踪,我真是担心死了。”

“现在已是凌晨二时了呀!”

“就是嘛。”

“会不会去朋友那儿?”

“他所有的朋友我都打电话问过了,还是找不到,这么晚了,他一个人会上哪儿呢?”佐知子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先别急,我马上就到!

”梶大介说完便撂下电话奔出店门,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向今井家驶去。

到保谷今井家时,已凌晨三时了,佐知子开着大门等着。梶大介下车后,就急急地问道:“今井还没回来吗?”

“是,到处都联系过了,就是不见他的人影。来,进屋吧。”佐知子一边答话,一边招呼梶大介走进会客室。

会客室虽然面积不大,但布置得很精致。今井似乎有意显示自己至今还在棒球队工作,在书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奖杯,充溢着主人自我陶醉和对外炫耀的情调。

梶大介也拥有过几个奖杯,其中最多的是投手的奖杯和日本职业棒球联赛时颁发的敢斗奖的银盾。当把他永远开除时棒球最高裁判委员会和球队并没有收回这些奖品。尽管如此,梶大介无意摆放这些奖品自我弦耀,只是把它们一古脑儿地放进壁橱里。

佐知子端来一杯清茶,深负歉疾地招呼道:“真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把你叫出来……”

梶大介摆摆手,道:“这算不了什么,只是今井人不见了,这倒是个怪事儿,他去球场了吗?”

“上午九时他驾车去了球场,说是从上午十时到下午四时要参加球赛训练。”

“出门的时候有没有反常的情况?”

“人显得很疲乏,他出门时对我一言不发,而且还带走了家中的一百万日元的存单。看样子他准备是在去球场上的半路上到银行里去取款的。因为昨天黄昏时我偶然碰见银行的职员,是他们告诉我的。”

“一百万日元啊,你认定他是在去球场之前去那儿吗?”

“我打电话问过球队事务所的人,他们也说他出去了,要下午四时回来。”

“他晚上在我那儿呆过,离店后他又做了什么事,你也不知道吗?”

“是的。”

“最近那骚扰电话来过吗?”

“没有。”

“他有没有和你提起过那女人的事?”

“没有。”

“如果今井是受那女人的讹诈,这次他带了一百万日元的巨款,想必是打算通过金钱来解决此事。”

“不过,即使是这样,他这么晚不回家总是件怪事。”佐知子说着,脸色也变了。

梶大介觉得佐知子的话也有一点道理,已经是凌晨三时了,今井到现在还不回家是不可思议的,也许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他对佐知子提议道:“要不要去报警?”

佐知子看了看表,稍有几分犹豫地回答:“还是等到早上再说吧。”

梶大介明白佐知子犹豫的原因。从明天起,日本职业棒球联赛就开始了。今井是猛虎队的投球教练,如果此时由家人报警,那今井失踪的消息定然会到处传开,那些媒体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种种谣言和猜测就会像瘟疫一样满天乱飞。

想到此,梶大介转言问道:“有关那个女人的线索一点都没有吗?”

佐知子使劲地摇了摇头,道:“一点线索也没有。这只能怪我丈夫太花心,搞得家里不得安宁。”

“不过,棒球选手长年离家在外,有花心的事也并不奇怪。顺便问一下,你认为这个女人很老练吗?”

“我想这个女人是很有手段的,今井曾对我说那女人除了不要孩子外,两人之间的关系是很好的。”

“但是,事实上那女人已经写信给今井实施敲诈了。今井不对你说明就带走了一百万日元的巨款,他一定是去交给那女人的。”梶大介嘴上这样说,心里也许是希望佐知子和今井的关系变坏,因为他至今还暗恋着佐知子。

“我万万没想到他会干这种事。”佐知子叹息着,一头陷入了沉思。

时间渐渐地流逝,窗外已露出了蔷薇色的晨曦,但是没有人来电话告知今井的行踪。大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音响,开始两人都吓了一跳,经仔细辨听,原来是送晨报的声音。

梶大介起身去门口取来报纸,随便地阅览着,报上的主要内容是一般的社会新闻和体育新闻。在体育版上,满版都是明天日本职业棒球联赛的报道。同时也配有两个球队训练的照片以及预测在第一轮比赛先发球的投手的训练照片。

猛虎队先发球的投手估计是老资格的东田,报上刊有东田和模拟对手训练的照片,东田的身后站着在旁注视着今井。

梶大介看到这张照片后,心想昨天今井确实去过球场,这个办事认真的今井也许直到下午四时坚持留在球场内。

今天是联赛前最后的一天,按规定猛虎队的选手休息一天,但是教练都要集中开会商讨作战方案。

上午十时过后,球队的总教练打来了电话,佐知子慌忙接起电话,梶大介站在旁边紧张地听着。总教练开口就问,“今井,你这家伙怎么啦?”

佐知子慌忙回答:“我是佐知子,怎么?他还没上您那儿去吗?”

“还没有啊,为了研究明天比赛的方案,教练的碰头会已经开始了,但是今井这个投球教练到现在还没来,领队正在发火哪,今井究竟怎么啦。”总教练余怒未消,一开口就不客气地数落着。

“真是对不起,他是上午九时和往常一样准时离家上班的。”佐知子故意撒了谎。

那个总教练听了佐知子的解释也无话可说,只得悻悻地挂上了电话。佐知子放下电话后,望着梶大介急急地问道:“你看怎么办才好?要不要马上报警?”

梶大介冷静地思索片刻,道:“还是等到傍晚再说吧,如果到时今井仍不回家再报警也不迟。”

梶大介明白猛虎队的广田领队历来对教练选手的丑闻管得很严,如果他知道今井为了女人而闹出事来,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今井开除,考虑到这些因素他认为现在还不能明确地向警方提出搜查请求。

佐知子认为梶大介分析得有理,无奈之下,只得决定等到傍晚再说。

上午匆匆地过去,到下午3时今井仍然没有回家,连电话也没有打来。下午四时过五六分钟,突然响起了令人心悸的电话铃声。

佐知子慌忙接过电话。

“这里是今井家。”佐知子开口一句后就急急地听着,她的脸色渐渐地变得越来越难看,嘴里只是反复地回应着:“那样啊?”“没想到,”这些短语,不多会儿,她挂上了电话,一人木然地呆立着。

“今井找到了吗?”梶大介忍不住问道。

佐知子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她痛苦地呜咽着:“是警察打来的电话,今井已经死了。”

“死了?!”

“是警察说的,他要我赶快去认尸。”

“是哪儿的警察?”

“说是新宿警署。”

“那赶快走吧!”梶大介也被这消息惊呆了。不过他是个男子汉,还保留着几分清醒,于是,他带着佐知子乘上出租车飞快地向新宿警署赶去。

两人在警署门口下了车,一个箭步冲进门去。值班的警官望了佐知子一眼,问道:“是今井的家属吗?”

佐知子点了点头。那人道:“现在跟我去认尸。”说着,带着两人走进了停尸间。

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稀可见一具男性的尸体盖着白布躺在那儿。警官开了灯,清冷的灯光下那具尸体愈加显得恐怖。

警官拉开白布对佐知子道:“仔细看看吧。”

这是一具穿着淡蓝色西服的男子尸体。

不用仔细辨认,梶大介看一眼就知道是今井。

佐知子浑身发抖,突然她扑在尸体上痛哭起来。梶大介急忙把佐知子抱离尸体,并轻声地安慰着。

“死者是今井敏章吗?”警官毫无表情地问道。

“是的,是今井敏章。”梶大介代佐知子回答。

“你是谁?”警官望了梶大介一眼。

“我是今井的朋友,过去曾和他是一个棒球队的队员。”

“是这样啊。那么今井确定是猛虎队的投球教练罗?”

“是的。”梶大介回答道。他又急忙反问道:“警方是在哪里发现尸体的?”

“我们是在新宿大酒店的36层客房里发现他和一个女人的尸体。”

“女人?”正在一边哭泣的佐知子抬起头向警官发问道。

警官肯定地回答:“是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女子,她是被人用绳索勒杀的,今井看来是服毒而死。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是今井把那女人勒杀后自己服毒而死。”

“这个混蛋!”梶大介不由自主地大声骂道。他暗忖今井和这个未见面的女人之死也许就是人们常议论的情杀事件。

“这样吧,有关详情你们可以去问负责此案的矢野警官。”那个警官说着就把两人带到矢野的办公室。

矢野是个稳重的中年警官,他把今井的随身物品摊放在办公桌上,然后缓慢地介绍道:“那个女人的名字据新宿大酒店的住宿登记卡上写的叫竹下冴梶子。”

梶大介一听,觉得这个名字很熟。他不由想起写给今井名信片的寄信人的名字。他在明信片上看得很清楚,就是这个所谓敲诈今井的女人。

矢野继续说下去:“这个女人是昨天下午二时住进大酒店的,她一人前来却要了间双人房,预定时间只是一天,按规定今天中午她应该退房。但是过了退房时间房门还是紧闭着,当客房服务员用总钥匙打开房门时发现那个女人和今井已经死了。房间里还散落着一叠一百万日元的钱币,装钱的信封上写着M银行保谷支行印制的字样。看来这一百万日元是今井从银行提出来的,根据我们分析,今井可能是为了这一百万日元的事来拜访那女人的,也许两人话不投机,今井的要求遭到那女人的拒绝,今井一怒之下勒杀了那女人,自己服毒身亡。经检验,毒药是氰化钾。”

“那么说来,事情就怪了。”梶大介听了矢野的介绍,忍不住插嘴道,“难道今井事先带着氰化钾的毒药吗?今井是投球教练,事业上很有起色,他有什么必要随身带着氰化钾呢?”

矢野沉稳地笑了笑:“现在警方正在着手调查今井为什么或者从哪儿搞来氰化钾的事。也可这样推测,这毒药原是为那女人准备的。今井在那女人能接受他的要求时原准备毒杀她,似是事情突然发生了变化,今井在慌乱中勒死了那女人,事后他知道自己难逃法网,不得已服毒自尽。”矢野解释后又问道:“我有个问题想请教,对于那个名叫竹下冴梶子的女人你们有没有可知的线索?”

佐知子抬起苍白的脸望着梶大介。梶大介朝她微微摇了摇头。谁知佐知子爽直地对矢野说道:“我知道这个人。就是这个竹下冴梶子曾给我丈夫写过信。”

“信上写着什么?”

“信上写着务必满足我前几天提出的要求,如果不照办,我会有所表示!”

听了佐知子的话后,矢野警官露出满意的笑容,他下结论道:“这就是原因了,也许就是造成这次事件的祸根。被敲诈的今井下了狠心杀死了竹下冴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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