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宿舍, 秦志军拿了饭盒去了食堂, 顾婉则在宿舍里找地方晾她的衣服。衣服是在澡堂里就顺手洗好了的,可这男兵宿舍里,她一个女人的衣服晒在外面有碍观瞻,也没那个脸啊。

可宿舍就那么丁点大, 哪里来的能挂衣服的地方。等秦志军一回来,顾婉就指了墙上一处位置道:“秦大哥, 你看能不能在这里钉个钉子,再找根绳子来,我想从窗棂上牵一根绳子系到钉子上,在屋里晾我的衣服。”

秦志军一听就明白了, 是他考虑得不周到,他让顾婉先吃饭, 一会儿他去找东西来。

除了热了顾婉带来的两个菜, 他把今天食堂做的菜也打了一份回来,两人把写字台当桌子, 一个坐在床沿,一个坐在登子上, 顾婉把饭盒打开的时候,秦志军才看到里边的菜。

他从来不知道吃的菜可以做得这么精致,就是精致。切得方方正正的肉,绑着十字绳,齐齐整整的摆在饭盒里,油亮红润, 看着不像菜倒像艺术品。量不多,饭盒摆齐了整好是十块。

顾婉笑得很甜,这是她跟莫大婶学的新菜,因着她偶尔送鸡肉的交情,莫大婶待她不知多亲近,她一早五点半就去排队买肉,碰上同去的莫大婶,听她说是要做点好菜给在部队的丈夫送去,莫大婶爽快的表示教她一道拿手菜,言道抓住男人的胃就能抓住男人的心,指点着她买了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把做法细细给她说了,顾婉那时才晓得她祖上还出过御厨的。

她夹起一块东坡肉放进秦志军碗里,笑着道:“这是东坡肉,对门的莫大婶今天一早教我做的,别看带着肥肉,但一点儿也不腻,秦大哥你试试。”

她洗完头头发还没全干,这会儿长发披散着,仰着脸看着他,又乖又甜。秦志军眼里都是笑意,问:“做个肉,怎么还用绳子绑着?”

顾婉笑了,说道:“莫大婶说,最正宗的东坡肉要绑上草绳,草绳在经过烹煮至入味后,肉块上就会带有淡淡的草香味,可惜在市区里找不到草绳,只好拿棉绳替代了,用这种十字方式绑上可以避免肉块在长时间炖煮后散开。”

她边说着,就去帮他解那肉块上的棉绳,素白的手,纤细漂亮的指尖在红润油亮的肉块映称下特别好看,秦志军莫名挺文艺的想起素手纤纤这样一个词,连那酱色会弄脏她的指尖都忘了。

等她把那棉绳解了,他夹起来看,肉块肥瘦相间,咬下一口,他的眼睛亮了,一点儿不觉肥腻,反倒是香甜松软,入口即化。

顾婉一直留意着他的神色,见他这神情,明显是喜欢,脸上一下漾起了甜甜的笑,特别满足的那一种。

眼睛弯成了月芽儿,黑亮的眸子闪着细碎的光,像藏了暗夜里最美的星星。

“我早上尝了一块,特别好吃对吧,莫大婶只跟我说了一遍哦,我就做成了。”

她竖起一根食指,脸上有点儿藏不住的小得意。

秦志军瞧着她指腹上一点儿红色的酱汁,笑弯了眉眼,夸道:“媳妇儿真厉害!”

顾婉的唇角压也压不下去了,有种好想摇尾巴的感觉。屁股在床沿上挪了挪,还好,没长尾巴。

她欢喜的把几块肉上的棉绳都解了,秦志军瞧她忙着解绳子,自己起身去外边打了点儿水,又拿水壶兑了些热水进去,试了试水温连着毛巾一起拿了过来。

等顾婉把绳子都解了,他端了水让她净了手,俩人这才重新坐下来吃饭。

红烧带鱼也很美味,许是闷得时间久了点儿又重新加热过,里边的青椒颜色已经不那么漂亮了,可滋味是真好。

顾婉在乡下其实并没有什么做大菜的机会,也就是逢年过节和来客的时候,可她这人对吃的特别虔诚,就是个简简单单的白菜,都要力求做得爽口,也乐得琢磨。

俩人你帮我夹块肉,我帮你夹块鱼的,一顿饭也吃得甜蜜,要是以往的秦志军看到别人这样的相处可能会觉得腻歪得紧,可如今到了他自己身上了,甜得倒牙也不觉腻。

顾婉做的两道菜被消灭得精光,吃过饭后洗碗这活秦志军是不叫顾婉做的,连个桌子也自己麻利的擦了,搪瓷盆和铝饭盒都挺沾油,他自己拿到水池里洗刷了。

洗过碗后他出去了一趟,也不知从哪找来的绳子那些东西,乒乒乓乓敲了几下,系上绳子后室内的晾衣绳就做成了。

顾婉把衣服搭在绳子上晾,纯白的内衣和内裤在绳子上悠悠晃了一下,她悄悄看了一眼秦志军,脸有些红。

这会儿才七点半,晚饭因着顾婉烧的那两道菜两人吃得都有点儿撑,也不能就这么躺床上睡了,秦志军看着外边挺暗,月亮不过亮了弯弯的一线,寻思着带顾婉到训练场走走消消食去。

驻地的训练场很大,夜色中顾婉看不到全貌,只是用脚去感觉去丈量。这里显然不只有她们散步,偶尔能看到一两个人,走得近了也看不清容貌。

秦志军给她说一些他在军中的趣事,走到无人的地方时,顾婉低声问:“秦大哥,那天,我碰见的人是叫宋梓珊吗?”

秦志军有点懵,“宋梓珊是谁?”

旋即想起那个女兵说,他爸是宋师长,姓宋。“你说那天那个姓宋的女兵?名字我不知道,怎么问起她了?”

顾婉把晚上碰见宋梓珊的事略提了提,道:“她爸爸职位很高吗?对你会不会有影响?”

秦志军笑了,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傻瓜,瞎操什么心呢,她父亲我倒是听说过的,挺刚正的一个人,不会因为这种事给我使什么绊子的,放心吧。”

顾婉闻言,心放了下来。没走几步,心口忽然一阵强烈悸动,她停下脚步手捂住心口,那种悸动强烈且持续,她另一只握住秦志军的手不自觉就收紧了。

秦志军察觉她的异样,停下来问:“怎么了?”

顾婉想说什么,可那种心悸让她说不出话来,她身子晃了晃,一种极度疲乏的感觉袭来。

秦志军慌了,顾不得是在外边,揽住顾婉的肩头急切问道:“婉婉,你怎么了?”

顾婉听到他话中的惊慌,人摇晃着站不稳时头就靠向了秦志军肩上,心悸渐消,极强的睡意袭来,她只含糊说了个困字,就歪在秦志军肩上睡了过去。

“婉婉?”秦志军轻拍了拍顾婉的肩,她没有半点反应。两人离得近,他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还有刚才,她说的是困?秦志军确定自己没听错。

看了看小丫头,竟然就那么睡着了,这困得也太突然了吧。

把人打横抱起直接回了宿舍,把顾婉放在床上后秦志军关上了门,他坐在床边看她,面色红润,呼吸规律,看着就只是睡得香甜的模样。

她这睡得蹊跷,秦志军始终放心不下,开着灯坐在床边就那么守着她。

坐了许久,他忽然想到之前小丫头似乎是忽然捂住了心口,想到那枚古怪的胎记,他把顾婉连衣裙的领口往一边拉下些许,再拨开她里面的小衣,她心口那只原本比芝麻略大的胎记,竟然变得只是一个极小的小痣了。

竟然是和这东西有关,他眉头拧了起来,不知这东西对顾婉的身体会不会有什么伤害。

可这事儿,小丫头明显不愿被他知道,他看着顾婉平和的睡颜,思忖着应该是没事的。

秦志军整夜不敢睡的守着顾婉,却说顾婉睡足了三个时辰后,神识被卷入了一处奇怪的空间。

像是……书房?

一间很古怪的,书房。

一排柜子上放着许许多多我玉石,她看着挺眼熟的,和在老家时钟道长给她看的玉简很像。

她走过去拿起一块试着贴上额头,完全不认识的文字……

连试了十几块都是不认识的文字,顾婉头有些犯晕了。若是此时有修道之人在,就会告诉她,她这是神识强度不够,一下读取太多玉简所致的。

幸而那些玉简她看不懂,很快就失了兴致,转而去翻第二排的书籍。说是书籍,其实是羊皮卷和竹简,这里边的字她倒是知道了,挺古老的文字,靠连蒙带猜的能认识几个。

直到第五排才正常许多,纸质书籍,上面的字她也能认识。

丹方,制药,杂记,游记,挺繁杂的,足有近百本之多。

顾婉没有一一翻看,转而打量房间里其它东西。之所以说这书房奇怪,是因为这屋里有丹炉,药杵,还收藏着僧袍等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屋里有张书桌,书桌上有封展开的信。她凑过去看,竖排版的繁体字,相比之前那些都认不出来的,这个至少阅读不存在什么障碍。

没有抬头,开篇第一句:这算是一封写给后世的我自己的信?

看到这信时,我的转世你应该已经成功融合了血脉,留下这封信是为了给你解惑,能让你省去一点琢磨的时间。

书架上留下的资料,我已经不识得里面的字,但每一世的转世都有尝试去译此前几世留下的书籍,亦有增加其它的收藏。

我生在清朝,生而为半妖,多番艰险才成功融合了血脉,此后拥有人形和妖族的一些能力,此处应是我们自己的前世在自己体内开辟的空间,用于收藏东西所用,随着一世世转世不会消失,只是只有血脉融合成功才能进入此地。

我阅遍此间书籍,猜测自己许多世以前应该是狐族修为颇高的大妖,只是如今世间灵气甚薄,灵物难寻,我穷其一生也只是修炼到炼气期,仅是入了道门而已,年一百五十寿元将尽,留下此书给后世的自己。

顾婉看到这,觉得颇为微妙。前世的她给这一世的她写的信?

这长长的一封信,最吸引她的大概就是那句她已经成功融合了血脉。她想要看看自己身上那个胎记,心中刚动了这个念头,人就被一股力量卷了出去,睁开眼就看到了她晾在秦志军房里的衣服和趴在床边的秦志军。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两年特喜欢做这道菜,今天写进去,是因为今天一家人去吃了这道菜,做得真地道啊,乡下的私房菜馆尽然已经有这么好的手艺了,好想回乡下常住。

二更上了,好困了,先去睡觉啦,晚安,姑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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