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死

昭和三十五年十一月五日星期六,“每朝新闻”刊登警方以“日出社区”三重杀人事件的重要证人为由,传唤前议员一柳忠彦到案说明的头条新闻,这个消息震惊其他报社和社会人士。

金田一耕助将宇津木慎策从神户带回的三张照片拿给须藤顺子看,她确定照片上的人是“蒲公英”的老板娘,而当京美看到这三张照片时,似乎受到很大的冲击,小声地回答:“看起来应该是‘蒲公英’的老板娘。”

最后是河村松江,她仔细比较过三张照片后,也确定是老板娘没错。

金田一耕助再去拜访日疋恭助一次,事到如今,日疋恭助不得不把事情交由金田一耕助全权处理,因此金田一耕助得以向等等力警官报告这些事。

十一月六日下午三点,一柳忠彦跟着到神户出差的志村刑警一起来到S警局,他的脸色苍白,表情看起来十分沉痛。

听说一柳忠彦听到根津伍市被逮捕的消息时,立刻决定退出竞选。

“您是一柳忠彦先生吧?”

这次侦讯还是由等等力警官亲自进行。

等等力警官本来猜想他是个自大、蛮横的人物,但是眼前这个男子却让人感觉相当诚恳而真挚。

一柳忠彦轻轻地点头说:“是的。很抱歉,其实我早就该来了,可是因为身边还有事情要忙,一直都不太顺利,所以才拖到现在。不过,这也不能当借口……”

“哪里!你承认‘蒲公英’的老板娘……也就是自称片桐恒子的妇人是你三年前在须磨湾失踪的前妻——洋子夫人吗?”

“是的,正如根津所说,十月十日晚上在‘日出社区’被杀害的片桐恒子,就是我的前妻洋子。”

等等力警官看了一眼金田一耕助,犹豫一下才说:“根津伍市没有承认这一点,他只承认自己破坏尸体,没说死者是谁。”

一柳忠彦惊讶地看着等等力警官的脸,然后露出白牙笑说:“听到这里我就放心了,原来根津一直信守承诺,我该早点出面的。”

“你知道洋子夫人还活着吗?”

一柳忠彦沉默半晌才回答:“知道……应该说须磨湾那件意外是在我同意之下演出的一场戏。”

霎时,房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接下来,等等力警官严厉地问道:“一柳先生,须磨湾的船难并不是碰巧发生,而你们夫妻共同策划出来的一场戏?”

“是的。”

“为什么要这样胡来呢?”

“理由很简单,因为我们无法再以夫妻的身分住在一起。”

“若是这样的话,可以离婚啊!”

“我也主张离婚,可是洋子不答应。胜子……就是我们夫妻的独生女,她希望让胜子以为她已经死亡,而不是离婚……洋子非常坚持这一点。”

“可是……一般人根本不会答应她这么做。”

一柳忠彦坦率地点头说:“没错,但洋子是个很古怪的女人,平常看起来很温顺,一旦她决定要做什么事,就会坚持到底。她可能也害怕惹人议论吧?”

“就算害怕世人议论,也不用这么做……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你们分手?”

“个性不合吧!也没什么特别原因。”

“怎么可能!”

等等力警官无法置信地摇摇头。

这时候,金田一耕助在旁边开口说:“警官,等一下再问原因,先问他们夫妻的计划如何?”

等等力警官看了金田一耕助的眼神后说:“好吧!一柳先生,请继续。”

一柳忠彦担心地看着金田一耕助,开始说道:“我们讨论过很多次,最后还是照她的提议去做,但我坚决表明不会协助她这种怪异的计划,她也从一开始就没有期望我会协助她,她叫我只要在一旁看就可以,所以我就随便她了。

“洋子一开始先处理她从娘家带来的丰厚财产,当时她娘家那边已经没什么人了,这对洋子的计划来说正好。她大约花了半年的时间藏好她的财产,等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她说不可以让我遭人怀疑,要我去东京办事情,于是我在昭和三十二年七月二十三日来东京,两天后,洋子就完成计划了。”

这种事情很令人匪夷所思,但是大家都认为一柳忠彦这段奇妙的告白中具有相当的真实性。

“七月二十五日深夜,神户的警察打电话到东京的旅馆时,我心里暗想:她终于做了!那天晚上我失眠了……第二天回到神户时,我已经恢复平静,将这件事情当作训练神经的机会,我只要扮演一个因意外事故失去妻子的可怜丈夫就行了。警方虽然曾经怀疑过我,可是我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而且平时的风评也不错,所以……

“事情进行得比我想象中顺利,我到现在还很佩服洋子这么聪明,世人似乎都相信洋子已经死了,我有一段时间甚至以为洋子的计划失败,真的死了……但是在一个月前,我知道洋子把事先藏好的一部分财产移转到别的地方,我就知道她还活着……”

“等一下!”

等等力警官打断他的话说:“你刚才说你前妻的娘家已经没人了,可是知道你前妻有财产的人应该不少吧?”

“是的。”

“财产突然消失,应该会有人起疑,如果是一辈子可以不愁吃穿的财产,数目应该不小,而且应该有留一部分给你的女儿吧?”

一柳忠彦带着苦涩的微笑回答:“洋子是有留下一部分财产,但是她留下的财产比想象中少。”

“你们之间有什么约定吗?”

等等力警官露出怀疑的神色。

“她叫我不用担心她,说她会照顾自己,一辈子都不会麻烦我,甚至还说如果有什么万——她若意外身亡,也绝对不会让人知道她以前是一柳忠彦的妻子,她希望三年后,法律上认定她死亡,我能跟自己喜欢的人结婚,关于这一点,我相信她。先前我已经说过她是个外柔内刚的女人……”

等等力警官一脸不悦地将原本想说的话吞回去。他认为一柳忠彦并没有说出令人满意的回答。

等等力警官改变询问的方向说:“洋子夫人失踪后,你第一次获得她的消息是什么时候?”

“今年六月,根津到东京的宿舍拜访我,他说我的前妻现在住在‘日出社区’……”

“根津先生认识洋子夫人?”

一柳忠彦点点头说:“是的,他是兵库县穴粟郡人,战争期间是我所属部队的队长。战后……昭和二十二、三年,他经常来神户,而且每回都会来找我,他还曾经请我帮他介绍工作,我在战争中受他不少的照顾,多少也会帮他想想办法,这时候……”

一柳忠彦说到这儿,脸色变得十分黯淡。

“他学会一件坏事。”

“吸食海洛因吗?”

“是的,因此我帮他找的工作也没办法做了。就因为有这段过去,所以根津认识洋子。”

“昭和三十二年七月下旬,洋子夫人在须磨湾遇难失踪,这件事情根津知道吗?”

金田一耕助提出这个问题。

一柳忠彦看了金田一耕助一会儿,然后点头说:“根津在那之前就来东京了,洋子遇难的事情发生在昭和三十二年七月下旬,那时他回乡扫墓,看到报纸上的新闻,就来我家吊唁。”

“根津先生和洋子夫人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就在船难事件发生前不久。昭和三十二年七月,根津在回乡之前去找我,当时他见过洋子,一个礼拜后,洋子就遇难了,这令根津觉得既惊讶又难过。”

“那么根津先生的确见过出事前的洋子夫人?”

“是的,当他一看到在‘日出社区’的片桐恒子,马上就认出是她。”

“你们夫妻没听说根津先生在帝都电影公司的摄影棚工作吗?”

“不知道,因为根津只说他住在东京……今年六月他到白金会馆找我之前,我都不知道他在昔日战友渡边的介绍下,进入帝都电影公司的摄影棚工作;但洋子知道这件事之后,情绪一直不太稳定。”

“谢谢。警官,请你继续发问。”

等等力警官想了一下,接着说:“那么……根津先生是不是拿这件事情来勒索你们?”

“不!绝对不会有这种事情!根津只是热心地提醒我,但对我来说,这却是一种‘致命的好心’!请你们想象一下我当时有多么震惊,虽然船难事件只是一场戏,可是我私底下想着:如果都没有洋子的消息,说不定她真的死了,到了今年七月二十五日,我就可以脱离洋子的丈夫这个身分,可是就在这时,我却听到洋子的消息……”

“你急着脱离洋子的丈夫这个身分,好跟握美俊政的女儿结婚吗?”

“是的。”

“你们之间已经发生关系了吗?”

志村刑警这个无礼的问题让一柳忠彦的脸上闪过一丝愠色。

不过他果然是修养到家,马上就压抑住心中的愤怒,冷静地说:“我是基督徒,而且繁子也不是那种女人。我们事前就约定好,等经过法律规定的三年失踪期限一过、认定洋子已经死亡后,我们就结婚;而且我以这项约定为前提,接受繁子的父亲渥美俊政的政治援助,这些都是事实,也难怪别人会怀疑我,如今我只觉得很对不起繁子。”

“您现在的夫人知道须磨湾船难事件是你和前妻合演的一出戏吗?”

“当然不知道!如果她知道,就不会有这桩亲事了。”

“现在我们言归正传,六月根津先生去你的宿舍,对你说你的前妻现在在‘日出社区’,然后呢?”

“根津马上从我的脸色看出其中必有内情……对了,他三十二年来我家时,好象已经戒掉海洛因,今年六月来找我的时候,似乎也没吸毒的念头;他是个聪明的人,一看到我的狼狈样,觉得很不好意思,掉头就想要走。

“他的举动让我觉得很紧张,因为还有一个月我就可以取得跟繁子结婚的资格;最后我跟他一起来到‘日出社区’,偷偷观察‘蒲公英’的老板娘,结果确定这个自称‘片桐恒子’的女人确实是洋子。”

一柳忠彦说完用双手抱住头,他虽然没有发出呜咽声,却给人一种正在哭泣的感觉……

爆炸性的发现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悲痛的脸说:“是我太自私了,我想她已经失踪三年了,完全没有消息,会不会已经死了……这些念头有如噩梦般纠缠着我,但我的确也抱着这份希望……但是在看到‘蒲公英’的老板娘时,不一会儿又被残酷的现实打碎了。”

一柳忠彦再度抱住头,不一会儿又抬起脸,一口气说下去:“我的未来都赌在这桩婚姻上,最近我就要跟繁子结婚,因此根津的话让我大受打击。根津看到我如此震惊,便后悔自己多管闲事,他没有问原因,反而是我自己对他说出来……我之所以会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是因为他让我感受到过去那个体贴部属的长官所具有的亲切与信赖感。根津说这个秘密对他而言,是一个相当沉重的负荷,不过他不会把这个秘密讲出去,叫我放心。”

“然后呢?”

“既然根津答应要保守秘密,我就放心了。为了报答他,我提出每个月供应他五万元的建议,我发誓这不是根津提出来的,他甚至对这项提议露出不愉快的表情呢!既然我得知洋子的消息,我希望能暗中保护她,万一出事的话,旁边也有个人可以帮助她。因此我就拜托根津,然后硬放下五万元转头就走,我作梦都没想到,那些钱会变成他吸毒的导火线。”

后来依据根津伍市的告白,他并没有要勒索一柳忠彦,可是结果却变成跟勒索没两样。

“你在九月结婚了?”

“是九月十六日。”

“你准备参加竞选,所以一定要先结婚吧?”

志村刑警讲话很不客气,一柳忠彦不是很高兴,不过口气还是没变。

“我承认男人和女人之间,有时候会因为某些利害关系而结合,可是不能因此就否定其中完全没有真心的成分。刚才这位刑警说的话,是因为他只在意利害关系,才会将事情想得这么卑鄙吧!”

志村刑警露出一脸悻然的表情。

“然后呢?”

等等力警官催促道。

“那是一场匆促的婚礼,婚礼完成后,我们展开为期三天的旅行。一直到十月一日的傍晚,我突然接到洋子打来的电话。说她急着要见我……我当时感到很惊讶,甚至有点害怕,因为这跟她以前的约定不同,再加上我才刚结婚,于是我回答她现在不方便见面,她却说:‘你跟谁结婚都与我无关,可是我现在有危险,而且这种危险可能会波及你或你的太太,如果你爱你太太的话,就跟我见一面。’”

“简直就是威胁嘛!”

山川警官苦笑着

说。

“她平常都很温顺,只是一碰到事情比较容易激动。”

“因为她是金毛九尾狐狸吗?”

志村刑警的讪笑,再度让一柳忠彦皱起眉头问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没什么,志村,你闭嘴!一柳先生,接下来呢?”

等等力警官急忙转移话题。

“她要我决定见面的地点、时间,我一时之间想不出来,于是跟她约定明天再联络之后,便挂上电话。后来我向朋友打听消息,第二天早上她一打电话来,我就指定横滨的‘临海庄’旅馆,约好隔天中午一边吃饭一边谈。”

“于是你依约前往‘临海庄’旅馆和洋子夫人见面?”

“我在旅馆前下计程车,她正好也走到那里,我们便一起走进旅馆。”

“跟洋子夫人久别重逢的感觉如何?”

金田一耕助一插嘴,一柳忠彦立即惊讶地转头看他。

他觉得有点不安,但还是冷静地说:“找先前就在‘日出社区’看过她……我觉得她很可怜。”

“你不禁悲从中来吗?对不起,警官,请你继续。”

等等力警官狐疑地看着他们俩对话,突然被金田一耕助催促,于是慌忙说:“然后呢……洋子夫人找你有什么事?”

一柳忠彦不安的眼神往金田一耕助那里看去。

“事情是这样的。她没说出名宇,只说有个男人在威胁、勒索她,那个男人好象还不知道洋子的来历,只猜到片桐恒子不是她的本名,以及她应该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那个男人到处调查洋子的事,如果任凭他继续这样下去可能会给我带来困扰,因此她跟那个男人谈过,那个男人答应如果她愿意给钱,他就不再提起这件事,所以洋子希望我能把她先前留下的遗产还给她。”

洋子说的“威胁者”一定就是伊丹大辅。他已经拥有不少财产,居然还做这么丑陋的事情!

“你怎么说?”

“我说如果答应那个男人的要求,以后会没完没了的,洋子对这一点也很清楚,可是她想先封住对方的嘴,当时她也乱了方寸……”

这个固执、坚强的女人竟然会乱了方寸,是不是伊丹大辅的性爱技巧无耻至极,因此她愿意提供金钱,只求能尽快逃离他的魔掌?

“原来如此。”

“她要我先给她十万,要是现在没现金的话,希望我帮她筹到这笔钱,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谈。感觉上,她似乎已经有心理准备,届时搞不好会有很大的损失,说不定又要躲起来……”

“那你怎么办?”

“我当场就把身上的五万元给她。”

“剩下的五万怎么办?”

“三天后,十月七日晚上,我又在涩谷的电影院交给她五万元,那是我们在横滨旅馆约定好的,同时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洋子。”

“可是……”

等等力警官还来不及说完。就被金田一耕助打断了。

“你有对洋子夫人提到根津先生的事情吗?”

“我没说。不过我有写信给根津,希望他帮我调查是谁在勒索洋子。”

十月十日晚上,根津伍市看到“蒲公英”的后门开了一道缝便进去察看,这也是因为接受一柳忠彦的委托。

“根津先生有跟你报告过威胁者的事吗?”

“他还没来得及向我报告就发生命案了。”

接下来,等等力警官看着一柳忠彦说:“请问你十月十日命案发生那天晚上的行踪,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那天晚上我遇到一件奇怪的事情,现在想起来,那件事情反而让我拥有不在场证明。”

“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十月十日傍晚五点左右,我在宿舍接到一通电话;那个人故意改变声音说他在横滨的‘临海庄’看到我,还说他认识当时跟我在一起的妇人,希望跟我谈谈那件事情;他约我十日晚上八点在日比谷三光大楼的俱乐部组织见面,说完马上挂断电话。”

“什么是‘俱乐部组织’?”

山川警官露出困惑的表情。

“那是战后政治家、企业家组成的社交团体,根据地就在日比谷的三光大楼。我并不是会员,不过我的朋友……东邦石油的立花隆治是会员,他带我去过两、三次,拥有进出那里的资格。”

“原来如此,于是你按照指示前往该地?”

“我去了,大约快八点的时候到达。”

“对方来了吗?”

“没有,我在那里等到十一点。”

“十一点?”

等等力警官重新审视对方的脸,然后将目光移向金田一耕助那边。

他发现金田一耕助好象知道“内情”,随即不愉快地皱起眉头。

“有人可以证明你在俱乐部吗?”

“应该有,因为我一直在吧台喝酒,或去撞球室打撞球,那里是使用传票制度,传票上会记录日期和时间。我去吧台两次,第二次是十点半到十一点之间,十一点我便离开俱乐部。”

“这段期间你有离开过俱乐部吗?”

一柳忠彦的脸上浮现一抹倦怠的笑容回答:“一次都没有,你们只要调查传票上记录的时间,就知道我没时间往返日比谷和‘日出社区’之间,何况我一直不安地等待‘威胁者’……”

“你认为打电话给你的男人,跟威胁你前妻的是同一个人吗?”

“有这种可能,他可能是我跟洋子‘临海庄’旅馆见面时,偷偷跟踪洋子,然后因为看到我而得知洋子的身分,因此心想与其勒索洋子,还不如勒索我比较有利可图。”

闻言,金田一耕助的嘴角又笑开了。

(唉!日疋恭助不小心做了一件罪恶的事……

不过一柳忠彦也因此有了不在场证明,这对他也算是一种补偿吧!)

“你离开俱乐部之后去哪里?”

“直接回白金会馆睡觉。”

“对于洋子夫人遇害一拿,你在看到报纸以前都不知道吗?”

“也不完全是这样……我本想天一亮就去找根津,结果反而接到根津的电话,那是十一日早上八点左右。”

“根津先生说了什么?”

“他向我报告命案的事情。”

“只有这样吗?他只说羊子夫人被人杀死了?”

只见一柳忠彦眉宇之间紧锁着,表情悲痛地说:“当然不只是这样,他另外还说了一件事。我曾经对根津提过洋子说的话,她说:‘人随时都会因为意外灾难而死亡,不过我会死得让人不知道我是一柳忠彦的妻子!’可是洋子被人杀害时,却没有这方面的准备……根津向我报告他如何处置洋子的尸体。”

“就是用灼热的柏油把脸弄得无法辨识吗?”

“是的。”

“你以什么样的心情听他报告?”

这个问题让一柳忠彦难以启齿。

“这……我当时的心情实在无法用三言两语来说明,不过,那时我强烈地意识到:事情终于来了!早在在三十二年的船难事件发生后,我就有预感洋子会死得非比寻常,因此……”

“为什么你认为夫人会死得非比寻常?”

一柳忠彦喘了一口气之后说:“洋子好逞强的性格让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听完电话后,你怎么做?”

“根津说到中午就可以知道他的安排如何,如果我想知道结果,就到帝都电影公司前面的平原上,从那里可以用望远镜看到‘日出社区’,如果我看到脚上绑白色绷带的乌鸦在社区上方飞的话,就表示一切顺利。”

“可恶!啊!对不起……”

志村刑警瞪着一柳忠彦。

当“蒲公英”老板娘的尸体被发现时,大家都有看到那只乌鸦,而且那只乌鸦的脚上确实绑着白色绷带。

(原来白色绷带代表这个意思。)

金田一耕助想着想着不禁笑了。

一柳忠彦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说:“是的,中午一过,我就来到指定地点,那里有一座隆起的小山丘,我从那里用望远镜侦察‘日出社区’的状况。”

“结果如何?你有看到绑白色绷带的乌鸦吗?”

金田一耕助一副戏弄人的表情,使得一柳忠彦的脸都红了。

“只看到一只很像乌鸦的小鸟,可是没看见绷带……”

在场所有人沉默了一会儿,等等力警官又转回原来的话题问道:“你们夫妻为什么要采取那么激烈的行动呢?你明明有不祥的预感,为什么还答应洋子夫人做那种草率的事?”

一柳忠彦没有回答,他似乎不想回答这类问题。

这时,金田一耕助在旁边插嘴说:“一柳先生,如果是我弄错的话,那我先道歉,我想请问……洋子夫人是不是同性恋者?所以她不想保持正常的夫妻关系。”

刹那间,一柳忠彦呆若木鸡、嘴巴张得老大,他看着金田一耕助的眼睛毫无生气,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滑落下来。

(“白与黑”是这个意思吗?)

志村刑警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愤怒,他知道“玻璃圈”里习惯将女同性恋称为“白”,男同性恋则称为“黑”。

(难怪那些怪信总是指出受害者与性爱有关的把柄,道出“检查处女膜”……等下流字眼。水岛浩三欲求不满,他知道老板娘有同性恋人,却又跟男人一起进旅馆,所以才故意挪榆她:“你喜欢白的还是黑的?”

金田一先生一定发现到这一点,才会那么在意水岛浩三的去向,可能想从水岛浩三口中间出老板娘的同性恋人是谁吧?)

“请容许我把自己的妄想说出来……”

于是金田一耕助开始述说,平淡的语调像在念经似的。

“假设洋子是个同性恋者,除了跟同性之外,都无法得到满足;而且洋子不希望女儿知道这件事情,如果只是为了简单的理由就离婚,你们的女儿绝对无法接受,因此她干脆制造死亡事件,如此一来就可以满足自己的欲望。不过她也真是可怜,找不到身为女性的生存意义……”

“洋子……”

一柳忠彦茫然地自言自语着:“她在‘日出社区’也有同性恋爱人吧?”

志村刑警再度在心里呐喊着:(可恶!即使是同性恋,处女膜也会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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