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德侯府明家在朝中地位崇高,门第煊赫。

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淑妃---明书瑶,便是归德侯爷之女,加之侯爷本身又是三朝元老,故此今日侯爷寿宴,前来贺寿的宾客,皆是京城非富即贵之人。

郁棠未到之前,女眷这边便已经聚集的差不多了。

郁卿兰身为将军府真正的千金小姐,没有走丢之前,也曾是京城贵女中的佼佼者,她此番参加寿宴,自是能看见曾经的闺中密友们。

“卿兰,你可算是回来了,你都不晓得,你不在京城这些年,咱们几个有多想你。”

“可不是嘛,郁将军府领回的那个郁棠,她就是一个榆木棍子,甚是无趣。”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来。卿兰这等相貌、气度,自是郁棠不能比的。”

郁卿兰莞尔一笑,她是以白月光女配的身份来到这个世界,只有得到所有人的好感,她才能逐渐扭转剧情,代替郁棠,成为这个世界真正的女主。

如今一手好牌,她当然要好好打下去。

郁卿兰今日妆容柔和,加上她本身就是那种小家碧玉的娇俏模样,让人很难发现她身上的锋芒,“郁棠姐姐也是我将军府的姑娘,我不在这几年,幸而有姐姐替我尽孝道,你们皆是我的好友,卿兰今日就拜托各位,日后莫要说我姐姐的不是了。”

郁卿兰一双大眼乌溜溜的,樱桃小嘴、粉面桃腮,怎么看都是楚楚可人的小模样。

这时,贵女这边顿时安静了下来。

因为众人看见郁棠走了过来。

郁棠平常时候便是话少,被郁长东领回府那些年,日日刻苦学习,她半点不敢怠慢,自是无暇与京中贵女们建立所谓的友谊。

无数双视线都望了过来,郁棠视若未见。

她此刻只关心明家是否丢过孩子。

不过,想来……以归德侯府的地位,若是走丢过孩子,旁人定然会知晓。

郁棠存了一个心思,她得寻了机会去查问一番。京城“明姓”的大户人家并不多见,以归德侯府为首,然后就是明氏家族的旁支。

很显然,她身上那块锦帕绝非是出自寻常人家,也就是说,她需要调查的“明姓”家族的范围可以大大减少。

郁棠正思量着,迎面撞来一女子,她本要避让,但这女子还是直直朝着她撞了上去。

随即,郁棠被泼了一身茶水。

“你走路都不长眼睛的么?真以为自己还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不过是个身份卑贱的乞儿,你怎敢冲撞本姑娘!”这女子正要扬手打过来,却是被郁棠一手抓住手腕。

没有人会怜悯软柿子。

郁棠知道今日这些贵女当中,不乏有人是陆一鸣的爱慕者,此前郁卿兰还未归来,她是将军府唯一的姑娘,自是无人与她拿乔,可如今她在这些贵女眼中,恐怕早就是眼中钉肉中刺。

“张姑娘,请你自重。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若是非要胡搅难缠,我今日便会与你杠到底,我郁棠再不济,那也是将军府的养女,也是陆府的三少夫人!”

郁棠此言一出,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她已经一心想要与郁、陆两家撇清干系,可到了这个时候,还是需要借住郁、陆两家为自己铲除麻烦。

郁棠不免心中自嘲一笑。

这位张姑娘是礼部侍郎家中的庶孙女,相貌还算上乘,却是出生低微了些,她自是看不惯像郁棠这样的人嫁给陆一鸣。

她更是没有料到,郁棠到了如今依旧气势凌然,毫不卑微示弱。

“你!养女?陆家三少夫人?你真把自己当根葱了?郁棠,你今日得到的一切都是从卿兰手里抢来的,你迟早要还的!”

张姑娘很快就将矛头转移。

京城谁人皆知,陆一鸣和郁卿兰年少时候就定下了婚事,不管是站在谁的角度去看,都会认为是郁棠抢了别人的夫君。

这一点,上辈子时,郁棠自己都险些信以为真了。

可事实上,陆一鸣从来都没有属于过她!

又何来“抢”一说?!

郁棠嗤笑了一声,“我倒是想还啊,只是没有人给我这个机会。”这话中多少带着几分自嘲。

在场的贵女竟然无从插话。

这时,一穿着粉色衣裙的少女走来,道了一句,“都别再说了,今日是我祖父大寿之日,还望几位姑娘莫要意气用事。”

说话的人是明华,她是归德侯府的嫡小姐,二八年华,尚未婚配。

郁棠与她关系尚且算好,只不过郁棠这人一贯端庄,放不开,即便是遇到志同道合的贵女,也未必会玩到一块去。

明华眸色不善的瞪了张姑娘一眼,这才拉着郁棠走到一边,“郁棠,你先去厢房换衣裳,今日的事不要放在心上。”

郁棠点头,细细打量了一下明华,她五官柔和、眼眸纯澈、肤色白皙如脂,是个标致的美人。

但……与自己并没有哪里相似之处。

郁棠心中失落,面上浅浅一笑,“多谢。”

明华欲言又止,她倒是觉得郁棠是个极好的人,相貌美艳出尘自是不必说,才情也极佳,而且从不在贵女圈中攀比,寡淡的像一株白莲,唯一的缺点就是性子太过淡漠。

郁棠带着侍月去了明府的厢房换衣裳,大户人家的姑娘出席今日这种场合,必定会带上两套颜色相近的衣裳,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快要行至厢房时,郁棠在夹道上迎面看见了一人。

此人身着宝蓝色锦缎,身段颀长挺拔,十七八岁的光景,是个相貌与气度皆绝佳的贵公子。

这人她认得,正是明家的嫡长孙,也就是明华的同胞兄长---明远傅。

身为京城文韬武略的贵公子之一,明远傅自是备受贵女追捧,不过,郁棠并未与他正面有过交集。她稍稍垂首,待明远傅走远,这才继续往前走。

明远傅绕过漏花窗,他蓦然止步,回头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头蹙了蹙,片刻后才转身离开。

……

郁棠换好衣裳,尚未等到开席,明府花园便发生了一桩大事。

“不好了!出人命了!大事不好了!张家小姐她被人杀了!”归德侯府的表姑娘--顾慕瑶受惊过度的跑入人群。

众贵女顿时大惊失色。

这些贵女虽然平日里喜欢明争暗斗,但也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打小闹,不会涉及性命。

与此同时,此事也惊扰动了男席那边,一时间明府花园陆陆续续挤满了人。

不知是谁人大声唤了一句,“你们快看,张家小姐是被匕首抹着脖子死的!”

“那把匕首好生面熟,这不是郁棠的那把么?!”

郁棠原本打算做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那些贵女之间,私底下不见得有几个人手上干净的,死了一个张家小姐,她当真不是很在意。

倒不是她生性薄凉,而是她心里太过清楚,但凡她和郁卿兰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定然会轮到她倒霉。

郁棠本能的看向了郁卿兰,而对方也看向了她,并且勾唇一笑,这笑意带着几丝嚣张,甚至是挑衅。

糟了……

郁棠抿了抿唇,不晓得郁卿兰这回又要做什么。然而,纵使她知道郁卿兰的一切卑劣手段,也无人会相信她。

“郁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华焦虑的问道。

郁棠撇开人群,看了一眼张家小姐的尸首,她的脖颈被人割开,鲜血染红了裙裳。而她的脖颈处确实放着一把匕首。

这把匕首的手柄上镶嵌着一颗宝石,与郁棠之前的匕首几乎一模一样。

郁棠心中一凛。

手放在了荷包上时,又突然倏然了。

她的那把匕首,大前天被赵澈没收了……

归德侯府的表姑娘--顾慕瑶红着眼眶,指着郁棠就道:“郁棠,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张小姐不过是与你拌了嘴,你也用不着这般心狠手辣吧?”

顾慕瑶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朝着郁棠看了过来,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审视尤为明显,更有甚者在她背后指指点点,仿佛已经笃定她就是一个蛇蝎心肠的歹毒女子。

“不是我做的,我实在不明白,为何顾姑娘这般笃定一定是我?”郁棠很镇定,从容之中带着几丝媚艳。纵使她妆容很淡,但依旧掩盖不了即将绽放到极致的清媚。

顾慕瑶的声音在发颤,又说,“你方才离开了好一会,你正好有作案的动机,而且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有那把匕首?”

陆一鸣等人此时也已经赶过来了,他也见过那把匕首。

陆一鸣顿时脸色一白,看着郁棠的眼神,竟然有些担忧。

赵澈负手而立,目光落在了郁棠脸上,但很快就移到了她脖颈处的盘扣上,不知想到了什么,男人的唇角微微扬起。

郁棠嗤笑,神色很坦然,似乎对不远处的尸首毫无畏惧。

她道:“我方才去厢房换衣,而且路上还撞见了明公子,你们若不是不信,大可问问明公子。”

被点名的明远傅点了点头,目光复杂。

这时,顾慕瑶明显底气不足,又说,“你还敢抵赖,这难道不是你的匕首?”

到了这一刻,郁棠更是无所畏惧了,“谁杀了人还会故意留下凶器?明显这是有人故意栽赃,只可惜手段太过粗劣,教人一眼识破。更何况,那把匕首并不是我的,我虽然也有一把相似的匕首,但却不是这一把。”

郁棠此言一出,在场诸人的神色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而顾慕瑶似乎更慌了,“你……你胡说!那你的把匕首又在哪里?”

此时,郁棠的目光扫了一眼众人,最终指向了人群中,那个最为显眼的人,“我的匕首在晋王殿下身上。”

郁棠不卑不亢,清媚的眉目之间,少了以往的顾虑,如今的她,更像是放飞的纸鸢,终于可以随心所欲一次。

众人:“……”

用手直接指着晋王殿下?这样真的好么?听说晋王殿下的脾气是出了名的阴损呢!

顺着郁棠所看到的方向望过去,在场诸人皆不约而同的望向了那个如神祇般的男子。

赵澈微挑眉,竟然出乎意料的没有愠怒。

众人又完全懵了。

其实,郁棠心里并没有底,但对赵澈半夜掳走她这件事,委实不齿。

今日这种场合,她如何没有靠山,稍有差池,就会成为替罪羊。

即便她没有真的想将赵澈当做靠山,可哪怕只是见机行事,这人的存在也能给她解决很大的麻烦。

于是,郁棠又说,“想必晋王殿下一定记得那把匕首。”

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匕首真的在晋王手上?

莫非是晋王杀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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