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弱心想, 她要是真把男主逼得出家了,那可真是阿弥陀佛,功德无量。

她又瞅了眼对方。

二十二岁出头的男生风华绝代,有着一头浓密黑发, 她的手指松松插进去, 随意拨乱, 就能营造出一种蛊惑人心的犯罪感。

这厮是老天爷赏饭吃,顶级骨相美人颜,单凭一双细长微翘的桃花眼, 波光流动, 驰魂夺魄。

要是真出家了,怕不是一代绝色妖僧。

比如诱红尘众生, 欲劫焚身。

般弱想想还挺带感。

于是薄妄听见这祖宗上下嘴皮子一磕, 如数家珍。

“首都有一百多个寺庙,各有不同的特色。我推荐你考虑下广济寺和法源寺,这两处名声大, 风景优美,历史悠久, 手续正规, 待遇肯定也是一等一的好, 斋饭方面绝对不亏待你!”

薄妄脸色铁青。

偏偏般弱还沉浸在培养妖僧的道路上无法自拔, 掰着手指头,“另外还有广化、灵光……啊, 其实你也可以去道观看一下, 白云观啦,桃源观啦,吕祖宫啦……”

薄妄冷笑。

他手腕往上, 不徐不疾滑下了羽绒服的拉链,声音也是慢吞吞的,“看来你功课做得不少。”

小绿茶长吁短叹。

“那可不,曾经我也看透人间,想要出家当尼姑的。”

毕竟活太差,绿茶小仙女万念俱灰,也会想脱离红尘的。

般弱惆怅不已。

薄妄则是眼如凝冰,声音更加薄冷,“哦?你也想出家?什么时候的事儿?”

羽绒服被他折落到一边,淡白色的低领毛衣跳进了般弱的眼底。

这人眼神勾魂,狐狸精般引诱着她。

她眼皮子一跳,抵住他倾覆过来的胸膛,“……干嘛呢,有话好好说。”

“还说什么呢?既然你对佛门向往已久——”

他拢住她的手,皮笑肉不笑。

“也渡一下哥哥啊。”

白松香大片弥散开来,般弱还没拒绝,被人携裹进皑皑山麓间。

薄妄伏下腰来,般弱摸索到他的后背。

衬衫很薄,肌肤是凉白如玉的质地,却蛰伏着一副锋利的骨刀,开刃盈血,伐杀不休。

而情火燎原之际,他又像一头饥肠辘辘、盘旋在雪域藏地的鹫鹰,视她如神明,满怀慈悲柔情拆她入腹。

对此般弱只想说——

“你他妈的有完没完啊!老娘明天还要上课的!!!”

这是她第五次被人弄醒。

脾气坏得透顶。

他语调懒洋洋的,单手撑在颊边,漫不经心捏了一丛头发,撩她的耳朵,“那你认错了没,还敢出家当尼姑不。”

有他在,还想六根清净遁入空门?

做梦。

般弱忍气吞声,“……我错了哥哥。”

薄妄尤为满意,将她揽入怀中,亲密蹭着鬓发,“那你睡,哥哥不闹你。”

般弱忍住踹他一脚的冲动,扭过身不理人。

薄妄从后头抱着她,满足喟叹。

废了那么多心思,总算逮住这个小混蛋。

改天得去广济寺捐点香油钱还愿了。

他这么想着,沉溺在一片橙花香气中,也安睡过去。

第二天,般弱还半梦半醒的时候,被人强制推醒,“祖宗,要上课了,醒醒。”

她噢了一声,坐在床边发呆,嘟囔道,“老师你早!老师再见!”

倒头就睡。

薄妄:“……”

他被气笑了,从衣柜里挑出一件嫩姜黄高领的毛衣,抖松了领口,给人套上,期间又是免不了一番与静电的纠缠,那噼里啪啦的响声,电得般弱嗷嗷直叫,头发乱得跟鬼似的。

面对祖宗冲破地表的怨气,薄妄摸了下鼻子,尴尬道,“我下次注意。”

一阵兵荒马乱后,俩人相继出门。

正巧,隔壁一对情侣也刚好出来。

双方面面相觑。

随后尬聊。

“你们也刚起来啊。”

“是啊,昨晚睡得太晚了。”

“你们走路去吗?”

“不吧,骑单车,路上不容易堵。”

“我们也是。”

然而,由于他们起床太迟,附近的共享单车基本被骑完了,薄妄往阳台一看,下边就剩最后一辆了。

他暗吸一口气,俯在般弱耳边说,“……跑!”

般弱:“?”

般弱被人拖着,稀里糊涂跟着他跑下楼,楼道的冷空气钻入鼻腔,她猛地打了个喷嚏。

薄妄扔过来一条围巾,“捂上!”

他雷厉风行扫码开锁,成功占领了最后一辆共享单车。

邻居晚了一步,捶足顿胸,仰天长啸。

薄妄得意勾了勾唇。

“哗啦——”

薄妄踩着脚蹬,带着她飞快离开公寓。

般弱抓着他的腰,“你慢点!”

因为抢到了一辆单车,对方亢奋了大半天,幼稚得跟小男生似的。

骑车到校之后,薄妄又去早餐摊子买了两份豆汁焦圈,一路拎着到教学楼前。学生来来往往,不时回头看了眼他们,窃窃私语。

般弱接过了早餐,见他没有走的意思,小声地说,“你回去吧……嗯,我给钥匙你?”

薄妄说,“要不我陪你旁听?”

首都大学的风气还是很开放的,只要人数不是太满,都可以蹭课。

般弱阻止不了他,眼睁睁看他熟稔进了教室。

这节早课被设为口语交流,教授是外聘的,点名比较严厉,所以很少学生敢缺课。

薄妄一进门,瞬间成了全场的焦点,般弱最庆幸的是这里基本是新生,不然以他的知名度,般弱得被当成猴儿一样围观——虽然现在也差不多。

特别是里头混进了几个大三的老油条,趁着还没上课,他们走过来搭话,“师兄,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哪有什么风。”薄妄含笑,眉目潋滟生情,“不过是当太子陪读。”

“太子”只想把自己的头钻进课桌。

他这不是高调宣布恋情吗!

这人渣,真是逮住机会就想公开!

“原来是嫂子——”

老油条们恍然大悟。

般弱连忙否认:“我不是!我没有!瞎说什么!”

薄妄的气息一沉。

般弱已经管不得他的心情了,最重要的是不能曝光自己的恋情,不然这几个人口风不老实,转眼间能传得沸沸扬扬的,她悠闲日子就别想过了。

于是她极力撇清跟薄妄的关系,“薄师兄是我哥哥的朋友,过来照顾我的。”

她还很虚伪带了一句,“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们可别乱说哦。”

薄弱压着眉梢,强行忍耐。

是他先答应对方的,要给她十个月的保密期。

他呼了口气,扯着笑,算是认同。

但这事并没有到此为止。

自从般弱说了薄妄是她哥哥的朋友,外语系的新生蠢蠢欲动,一节口语下课后,般弱被她们拉到门外,暗示她给大家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还处在地下情阶段的小绿茶含蓄地说,“薄师兄可能有女朋友了呢。”

众女皆不信。

“薄师兄真有女朋友,还有空陪你这个妹妹上课?他可没那么闲!”

般弱:“……”

该怎么说我是他的情妹妹呢?

要说这妖孽也的确是招人,大冬天裹得跟粽子一样,还能找招蜂引蝶。

服气。

般弱隔着座位瞅了眼后座的薄妄。

他百无聊赖把玩着手里的笔,指尖白冷,转出个漂亮的花儿来,似乎察觉她的目光,他歪了下脸,冲她绽开笑,黑发红唇尤为瞩目。

女生们被艳色煞到。

般弱想了想,“那行,我帮你们约一下他,成不成看他自己。”

拒绝这种事,般弱这个明面上的妹妹说了无效,得让正主自己来说。然后她回到座位,就跟薄妄摊牌,“我们班的女生特别喜欢你,想跟你一起去玩,你意下如何?”

薄妄:“?”

这祖宗在说什么胡话?

作为女朋友,面对觊觎他美色的女生,不应该当场激烈拒绝吗?她反而把他往外推?

“你再说一遍?”

男生收敛唇边笑意,表情已经有些不对劲了。

般弱被他眼中的寒意刺中,避开了目光,“她们想找个时间跟你一起玩,你要是——”

“哗啦。”

对方撕开她笔记本一页,笔锋冷厉。

[你让你男朋友跟一群女孩子玩?]

[那我晚上跟她们出去好不好]

薄妄以为她起码会有点吃醋,结果她没有,甚至还这样回复他——

[你喜欢都行]

[不过你太晚就不要回来吵我了,在外面凑合睡吧]

般弱觉得没有比她更体贴的女朋友了。

她是真不担心他。

当薄妄下定决心被祖宗套牢时,他设想过很多日后禁止方案,比如说不能泡吧,不能喝酒,不能抽烟,不能跟女生靠得太近,打游戏不能跟女生双排,出去外面玩一定要跟男生待在一块,夜不归宿更是大忌。

他甚至说服自己,一开始被女人管着是有点烦躁,但形成习惯就好。

他唯独没想到,对方竟然采取了野蛮放养政策,完全不在意自己的交友情况和夜生活。

薄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继续写。

[那我酒后乱性怎么办]

般弱这次回得更快。

[记得做好措施,我最多跟你分手,可不负责那女生的]

般弱成功把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鹿般弱,你说,你今晚……”

“想、怎、么、死。”

薄妄神情阴冷,蛇一样窥伺着她的心脏。

好在上课铃响了,教授随即进来,般弱当个乖学生,装模作样去翻笔记本。

薄妄却没想过轻易放过她,当堂diss般弱过于散漫的爱情观,“爱情就该像强盗一样,充满嫉妒的怒火,占有欲膨胀,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更不能让任何人窥探这一份来之不易的战利品!”

教授:“同学,你发音标准,口语非常流利,这很好,但是我们今天的主题是日常用语,比如说你在国外出差,怎么订酒店。”

薄妄:“当然订双人床。”

教练:“……”

薄妄:“有问题?”

教授:“没有,做人开心就好。”

学生们看到教授吃瘪的样子,瞬间哄堂大笑。

对他有意思的女生们则是面面相觑。

——这难道变相表露自己是有家室的?

总之薄妄目的达到,他拖着般弱出门,不是牵手,而是拎着她的后颈,表情阴沉得令人不寒而栗。

旁人也不敢随便搭话。

般弱被他拎出了校门口。

“哎哟,疼呀,你到底去哪呀?”

“去找鹿嘉和。”

般弱一听,魂飞魄散,“你答应我的,要保密!”

薄妄眼珠子漆黑发冷,“那你以后遇到女生约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般弱张了张嘴,正要为自己辩解两句,他突兀打断,“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小混蛋,我不想听你鬼话连篇,我要一个准确明了的答复。”

他宁愿被束缚,被捆绑,被没收所有自由,也不想自己被她散漫地对待,就像是一件无足轻重的礼物,想拆就拆,拆完了又随便丢弃,任由它落满尘埃,爬上青苔。

如同无主之物。

“……你真麻烦呀。”她小声地抱怨,“我给你自由还不好吗。”

这话戳到了薄妄的心肺管子,他擒紧她手腕。

“什么自由?你把我当你男人吗?你同学让你介绍你就介绍——”他声色俱厉,讽刺一笑,“不知道还以为你拉皮条的。”

般弱听到后一句,立马不高兴了。

她反唇相讥,“这种撩妹场合你不是最拿手的吗?哄一个也是哄,哄两个也是哄,还说我是拉皮条的,你当你自己是什么纯情小男生!”

薄妄以为自己百毒不侵,时至今日,可以很从容接受她的讥讽。

但没有。

她明明知道,他的跌宕悲喜全在她一念之间。

可她的心眼全是偏的,从不顾各种场合,肆无忌惮撕开他的血淋淋伤口。

他授她偏爱权柄,她却时刻想着,如何置他于死地。

“你不喜欢浪子回头的,对吗?”

他问她,口吻咄咄逼人。

“你嫌我有过前任,对吗。”

“跟我在一起,你很勉强,对吗。”

“你没想过跟我,”他顿了顿,话锋冷硬,“白头偕老,对吗。”

般弱没吭声。

薄妄自嘲一笑。

她只想玩玩罢了,所以不在乎这段感情时间长短。

也不在乎他的感受。

也是。

从来是白雪中的一抹污泥,怎么妄想着与春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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