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 12

原来，杰玛并不太欣赏霍夫曼，甚至认为他……枯燥乏味！他的短篇小说中怪诞迷离的北方成分，是她开朗的南方天性难以理解的。“这全都是童话故事，全都是写给孩子们看的！”她不无轻慢地断言说。霍夫曼的作品缺乏诗意，她也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了。但是，他有一部中篇小说，不过标题她已经忘了，她却很喜欢；其实，她喜欢的只是这部小说的开头；结尾部分她不是没读完，便是也忘记了。小说描写一个年轻人在一个地方，几乎是在一个糖果点心店里遇见一位美貌惊人的姑娘，是个希腊少女；一个神秘古怪的凶恶老头陪伴着她。年轻人对少女一见钟情；她那样悲戚地望着他，好像在向他求救……他离开了片刻，回到糖果点心店里，少女和老头都不见了；便赶忙去寻找她，不断发现他们最新的踪迹，紧紧地追赶，但是，无论用什么办法，无论在哪里永远都追不上他们。对于他，美人儿永远消失了，他却忘不掉那哀求的目光，他被一个念头折磨着，他一生的全部幸福可能已经从他手里溜走了……

霍夫曼未必是这样结束自己的小说的；但它变成了这个样子，留在杰玛脑海里的就是这个样子。

“我觉得，”她小声说，“世上这样的相逢和别离比我们想的更多。”

萨宁一直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他谈起了……克吕伯尔先生。他第一次提起他，在此之前一次也没想过他。

杰玛同样默不作声，轻轻咬着食指的指甲，眼睛盯着旁边，沉思起来。然后她夸奖了自己的未婚夫，提起他明天将要组织的郊游，飞快瞧了萨宁一眼，便又沉默了。

萨宁不知道该谈什么话题。

艾米尔呼呼啦啦跑进来，把莱诺拉太太弄醒了……他的出现使萨宁感到高兴。

莱诺拉太太从安乐椅上站起身来。潘塔莱奥内进来说，午饭准备好了。家中的朋友、从前的歌手和仆人也履行厨师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