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世界灯火通明,高楼鳞次栉比。

程栀看着终于修好的第一部分照片,伸了个懒腰,整理好以后发到了陈妮的邮箱,按下发送键以后,她长长地吐了口气。

总算是处理完了一部分。

陈妮收到邮件以后给她回复了一句:“收到。”

程栀刚刚起身,陈妮的微信消息又来了:【先别休息,照片我现在看看。】

时钟已经指向了晚上十二点半。

程栀站起来转动了一下脖子和腰,听到自己的骨头都在嘎吱一声响。

陈妮总是喜欢在这种时候叫她加班,也不管现在是不是休息时间的。

程栀都已经有些习惯了。

她等着陈妮回复的空隙里,站在窗边看了一下外面的景色,在她视线范围里,最为明显的那座高楼是一家高星级酒店。

安城最贵的酒店。

不是她这种消费水平能住得起的酒店,也就只能站在这里随便看看。

程栀发着呆,思绪繁琐,一声吵闹的铃声忽然响起。

她低头看,是妈妈打来的电话。

“喂?”程栀接起来,“妈,这么晚了还不睡呢?”

庄兰馨知道程栀没睡,刚才还看到她发了朋友圈动态,这才打电话过来。

“工作忙完了吗?”庄兰馨问到。

“嗯,刚处理完一部分。”程栀喝了一口水,“外婆情况怎么样?”

程栀平时工作比较忙,最近又在忙着拍摄,庄兰馨也只能挑这种时候打电话给她。

“现在不是很好。”庄兰馨叹了口气,“但是你也不要担心,好好忙自己的事情,外婆这边我和你姨妈照顾着呢。”

“嗯…”

程栀没有多问,跟庄兰馨嘘寒了两句以后就挂了电话。

结束通话以后,程栀抬眸,视线里依旧是那家酒店最为显眼,她的手在手机屏幕上轻点了两下。

四下寂静,连风声都听不到。

手机滴滴响了一声,显示转账成功。

程栀给庄兰馨发了条微信:【妈,给你转了二十万,外婆那边治病还需要钱的地方就跟我讲。】

好不容易存点钱,最近为了给外婆治病,已经花出去不少。

程栀也没有半分埋怨,只是时常感叹还好现在的自己赚了些钱,不然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凌晨一点,陈妮终于看完照片,给她发了几条语音回复。

“还是有很多问题,你之前没接触过赛车可能不太了解这个行业,那种流畅的力量感你完全没有表现出来。”

“特别是Blume,你以为你在拍什么校园恋爱照片呢?”

“主题是荷尔蒙、力量感、男人味。”

“后面还有几次拍摄吧?你自己看着办,程栀,你也不是什么小新人了,这种事情我不想跟你多说。”

程栀:……

程栀不是一个不接受批评和意见的人,但是她明显感觉到陈妮就是在找事儿。

第二天。

上午有一场拍摄,时间还比较早,程栀很早就起来整理镜头调整相机参数。

很多天没休息好,黑眼圈都快要盖不住。

程栀还没出门,接到同事的电话,一边往楼下大厅走一边跟人通话。

“陈妮是不是有病啊?”喻初说,“她真就是看你不顺眼,本来你就不是人像部门的,谁不知道你程栀是拍风景的啊!”

“还有什么叫,你之前没接触过赛车所以不了解?到底是谁逼着你去拍赛车比赛的啊?”

“一开始那个谁,就我们部门那个男的,不是特别喜欢这次喜欢的这个车队?这几天你出差了,他天天在我耳边叨念,说好羡慕程栀可以拍Blume。”

“工作室有现成的,懂行的,你说她为什么不用啊?当时不是她偏要叫你去的吗?”

程栀无奈地笑了笑,什么也不想说。

她昨晚又把照片重新看了一遍,又在网上搜了一些过往的照片参考,虽然知道陈妮在找事儿,但程栀也是真心想要把工作做好的。

工作、生活上的繁琐事情忽然压过来。

程栀一晚上没能睡好,这会儿也没什么力气跟喻初吐槽,不如就听着她一个人开.炮。

“她这人真的在搞笑,嘴上说着要把工作做到最好,拍出完美的照片,那就找懂行的拍人像的摄影师去就行了呗!”

“我看陈妮是不是想把你气到辞职?我觉得她就是故意的,因为陈妮也是从南城分部爬到总部的,她多半是怕你威胁她的位置!”喻初愤愤然,“说真的,你又不是离了后花园不能活!”

程栀这时候终于说了一句:“现在确实不能。”

“啊?”

“我外婆生病了,花了不少钱,现在没什么存款,不敢裸辞的。”程栀说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念书的时候总是盼望着早点长大,就可以自己努力挣钱买喜欢的东西。

但长大了以后才发现,成年人的世界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

念书的时候拿一千五的生活费都算绰绰有余,工作以后一万五的工资都只能打个水漂。

程栀跟喻初通着电话继续往前走。

今天是最后一场拍摄,地点是五公里外的基地。

她是跟车队的人一起走的,每天的拍摄都是统一坐豪华大巴过去。

车队的人都很默契,每天都非常自觉地把祁纪阳身边的空位留给程栀。

老朋友就是应该坐在一起。

程栀上车以后,对喻初说:“我先挂了,晚点说吧。”

“行。”喻初又补了一句,“我们小橙子不受那个气!要真有什么麻烦事儿,还有姐妹在呢!”

程栀笑出声,眸中的笑意明显,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甜美的气息。

有人瞎起哄,说了句:“跟男朋友打电话呢这么开心?”

程栀收好手机,淡淡回答:“不是,就一朋友。”

听着有些意味深长。

她过去坐下,东西还没放好,旁边一双手伸过来,递了一块口香糖给她。

程栀稍微愣了一下,没有很快接。

“愣着干什么?”祁纪阳懒洋洋地说,“换口味了?”

她这才定神看。

葡萄味的口香糖。

这份感觉实在太过于熟悉,熟悉到恍惚,熟悉到有些陌生了。

程栀这才接过去,拆开扔进嘴里,一丝清甜混合着薄荷味在口腔中散开。

她倒是没有换口味。

只是高中毕业以后就很少吃葡萄味的口香糖,像是在回避着什么,就算看到也不会买。

到了目的地以后,拍摄就开始紧锣密鼓地进行了。

程栀拍完一组以后都会拿给他们看看,孙宗是经理,当然是看得最多的那个人。

孙宗对程栀的技术赞不绝口。

“真的没想到你这么年轻,摄影技术就已经这么好了啊!”孙宗竖了个大拇指,“我还以为拍人像拍得好的基本都是四十几岁的秃头老男人呢。”

程栀笑:“你啊,这是对行业的刻板印象,得改改了。”

“说实话,之前你们那边的负责人跟我说是个年轻小姑娘的时候,我还有点担心呢哈哈哈。”孙宗有些不好意思,目光又移到了祁纪阳身上。

祁纪阳站在另一边跟人聊天,只穿了一件无袖的短衫,身体肌肉的纹理清晰,充满了力量感。

比高中的时候多了很多肌肉线条。

“差点忘了后生可畏。”孙宗笑了笑,“Blume不也跟你一样大,这么年轻就已经杀了一批老将拿冠军了。”

程栀没接这句话,话锋一转问道:“这些照片,你觉得满意吗?”

“当然!”

“那就好。”程栀弯了弯眼睛,“客户爸爸满意才是最重要的。”

要是陈妮继续挑刺,程栀完全可以让合作方出面说是满意的。

毕竟最后的结果,可不是陈妮说了算。

拍摄结束以后,程栀收拾着镜头,听到祁纪阳和队里其他人在对话。

“祁少爷。”队里一小孩儿跑过来,“借我二十万呗?”

“干什么?”祁纪阳的声音淡淡的。

好像也没把这二十万放在眼里。

“给女朋友买个爱马仕的包包,这不是休赛期了吗?可以好好谈恋爱了,我女朋友过几天来这边找我,我得给她带个礼物呀。”

“你的卡被冻了?”

“上次刷爆冻上了,我爸最近不在国内,等他回来再说,哥,你放心,我也不是贪这二十万小钱的人!”

祁纪阳轻笑了一声,说:“知道。”

“等我爸回国,我这边就把钱转你。”

“行。”

“谢谢哥!啊对了,你家酒店,能帮我预定一晚吗?钱不是问题,主要是太难定了。”

祁纪阳睨了他一眼:“哪个?”

“就我们现在酒店阳台能看到的那高楼,海底风景房,我女朋友喜欢海洋,你家酒店的大鱼缸不错。”

“知道了,回头帮你打个电话留一下,要哪天?”

“就三天后吧!”

两人在这边聊着,程栀手机微信滴滴一声响。

【妈妈】:收到转账了,谢谢女儿,你存这些钱也不容易,辛苦了。

程栀敛了下眸,拉好相机包的拉链,也没打断祁纪阳他们俩说话,背上自己的包就往外走。

手里回着信息:【没关系,我多接点单子就行了,外婆治病重要。】

程栀低着头往前走,不断切着对话框回消息,两分钟后,身后有人追过来。

“程栀!”祁纪阳在后面喊她,“怎么不等我?”

程栀微微抬眸,语气稍微有些冷淡疏远:“你们不是在聊天嘛,又没什么事,也没必要叫你一起走。”

祁纪阳的脚步忽然一顿,随后又马上跟了上来。

他刚打算开口继续说什么,突然被一道甜美清澈的女声打断。

“祁纪阳!”

在这里很少有人直呼他的大名,基本都是叫Blume,这么几天里,叫“祁纪阳”这个名字的只有程栀。

程栀也听到这一声呼唤,她摁熄手机抬眸,看到门口站了个乖巧的女生,个子小小的,一眼看过去好像只能到自己的下巴。

黑长直,别着可爱的星星发夹,踩着一双低矮的小高跟,短裙外罩了一件针织外套。

甜妹。

程栀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

香奈儿的最新款小洋裙,爱马仕的包,卡地亚限量手表。

全身上下穿的大概能在南城买套小房子。

程栀把手机扔进包里,拉了下自己的包链,回头看了一眼祁纪阳。

“女朋友?”

祁纪阳还没回答,程栀迈了两步,低头看了下腕表上的时间。

“我还有工作忙,先走了,下次再聚。”

程栀道完别直接往前走,背影毫无留恋,跟女生擦肩而过的时候,呼吸之间一股淡淡的甜味。

小姑娘说话也软软绵绵的。

“祁纪阳。”

“我带了你最爱喝的饮料来看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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