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汉一枪崩断了挂在直升机下方的长长绳索,尤金坐在地上托着下巴看到了,忍不住打个口哨,“天分惊人啊,怎么样,想不想跟我混赚大钱,当警察干吗……”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身后阴风阵阵。

尤金一回头,只见马欣站在他身后虎视眈眈看着他,“你再说一遍试试,我让爵爷催眠你叫你剃光自己的头发!”

尤金倒抽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按住自己的头。

白烨和公孙默默对视了一眼,马欣这小妮子真不得了,竟然一眼看出了尤金最大的“弱点”!

马汉很快又无意义地开了一枪。

公孙没见他打中什么,好奇,“空枪?”

马汉没说话,又拉枪栓显得很集中。

赵虎轻轻摆了摆手,指向远处某一点。

公孙更是茫然。

尤金推了推鼻梁上用来装饰的眼镜框,捶着腿大笑,“那个朋克怪估计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啊哈哈哈!”

公孙惊讶,莫非刚才马汉击中了大提琴?

随后,马汉又开了一枪……

公孙就看到直升飞机的起落架上擦出了一道很亮的火花,直升飞机微微地晃动了一下。

“打偏了么?”公孙纳闷。

马汉这时候抬起头,皱眉说,“画面真诡异。”

众人一起转脸望过去,就见直升飞机悬挂在半空中。

在直升飞机前方不远的山顶上,有一个人站在了那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上去的,但是看消瘦的身形,松垮垮的毛衣以及一头随着直升飞机气流造成的大风,飞扬的长发。

“这不是赵爵么?”赵虎皱眉。

马汉再一次瞄准,连开了两枪,同样从直升飞机的机头和机尾擦过,制造出了火花。

公孙等人也明白了,这根本不是打偏了,而是在警告。赵爵没有拿任何武器站在直升飞机前,对方如果有武器可能会对他进行攻击。

马汉的行为正如赵爵要求的,是在掩护他。

对方的并不是军用直升机,因此没有枪炮,只有飞机上的人采用降落或者射击的方式,马汉的子弹警告了飞机上的人——可以随时击落这架飞机,或者击毙飞机上的任何人,因此让对方老实些。

白烨注视了赵爵良久,转身走了。

“哎?”马欣追过去,“白叔你走啦?爵爷说有礼物给你的。”

白烨微微回过头,很给马欣面子地淡淡笑了笑,虽然笑容很无奈“我已经知道他想给我什么了。”

众人都一愣。

白烨摇头,“我不喜欢。”

白烨说完,快步下楼了,消失在黑暗的夜幕之中,留下房顶上除了马汉之外的众人都齐刷刷望向尤金。

尤金一耸肩,“我喜欢!”

就在众人摸不着头脑之际,远处夜幕下山顶上对着直升飞机站着的赵爵突然伸起手,两手舒展,一手侧向前方,一手轻轻摇动……这动作,似乎是在拉小提琴。

随即,就传来了一阵小提琴幽怨又起伏的乐声,带着淡淡的哀愁,以及一种说不出的肃穆之感。

赵虎掏耳朵,“哎呀,哪儿来的声音?”

马欣也惊讶地捂着嘴,“他手上没琴啊!”

尤金托着下巴叹气,“赵爵这招展昭小子肯定不会,要是看到了估计要跳脚的。”

马汉突然抬头,“不见得。”

……

远处的山门前,走到门外的展昭和白玉堂遥望着山上。

白驰惊讶地问赵祯,“有没有听到声音啊!怎么会这样?”

白玉堂望向身边的展昭,只见他嘴角微微地挑起了三分。

“我终于知道赵爵那天是怎么杀死那个人的了。”白锦堂突然开口。

众人都回头看他。

白锦堂回答,“还记不记得那天在我的别墅里边,有人偷袭,赵爵一个手指头都没动,对方就死了。”

白玉堂下意识地看了看展昭。

展昭望着山上的赵爵,开口,“这种叫感官催眠,是一种骗术。”

“骗术……”赵祯喃喃自语,“这个有意思啊。”

“不建议你用在魔术里边。”展昭提醒他,“除非你想被彻底边缘化,以后可能会被禁止演出。”

赵祯干笑了两声,“谢谢提醒。”

“我还是没太弄明白。”白驰好奇地问。

展昭问白驰,“怕不怕疼?”

白驰摇头,“不怕。”

展昭点头,“伸手过来,我示范给你看。”

白驰伸手。

展昭突然做了个打打火机的动作。

白驰一缩手,“嘶……”

再看手指上,竟然有一个水泡。

“哇……”赵祯心疼了,给白驰吹手指,边看展昭,“你怎么来真的啊。”

白驰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头,望着展昭,“怎么会……”

“动作暗示欺骗了你的大脑,然后你的大脑欺骗了你的身体。”展昭说得很慢,“因为你知道火苗是烫的,被火烫伤后会有水泡。”

白驰微微愣了愣,自己的小手臂上的确有一个颜色略深的伤疤,那是小时候傻呵呵玩他爸爸的香烟弄伤的,当时烫出了一个水泡,疼了好久,后来还有了个疤。

众人心中都觉得寒意阵阵——换句话说,只要被刀割伤过,那么做划刀的姿势,就会像被刀扎一样痛?那万一被枪击中过,一旦做了个射击的动作……

包拯摇头,走到一旁看手表,似乎在算时间。

“真可怕的能力。”这时,这组特警的队长望向展昭,“杀人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简直是最强杀手。”

白玉堂回头看了他一眼,表情可不善。

特警队长皱眉,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到白玉堂的眼神,又咽了回去。

白玉堂回头瞪了展昭一眼——以后不要在外边显摆,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危险。

展昭摸摸鼻子——被教训了……突然,他伸出食指,按在嘴唇上对那特警队长“嘘”了一声。

对方微微一愣,随后吓得蹦了起来,“你干嘛了?”

展昭挑起嘴角,“要保守秘密。”

特警队长目瞪口呆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觉得脑袋里似乎突然空了一块,刚才展昭说啥了?

众人面面相觑——展昭刚才那个“嘘”的动作,和赵爵平日做的那个一模一样。

这里所有人,除了几个特警之外,都见过赵爵做这个噤声的动作,其实现在想想,这个动作很平常,很多人都会做,但惟独赵爵的那一个非常特别,似乎带着某种邪气,无论怎么模仿都不像,惟独展昭刚刚那一下几乎一模一样……如果两人面孔对调,那动作就重合了!

白驰忽然觉得,什么枪法好啊、搏击强啊、体能出众经验丰富,都是可以企及的,惟独展昭和赵爵这样是根本不可企及的,站在神坛里的人永远不是神坛外边的人可以想象,那种神奇的能力,以及能力带来的各种未知的危险。

……

远远的,公孙看到直升飞机似乎是在离开,刚才那个从绳子上掉下去的人,不知道摔到哪里去了,峡谷两边的山坡是滑坡,应该不至于摔死,现在直升飞机也跑了,要怎么做?

马汉抬头看了看飞走的直升机,有些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他总不能把飞机打下来吧?

然而就在他犹豫的一阵,忽然,远处一声枪响。

直升飞机的螺旋桨上一阵电火花,整部飞机瞬间失去了平衡,一头撞在了山崖的一处山壁上,随后发生了爆炸,摔进了山谷。

白玉堂看得真切,皱眉,“谁开的枪?”

“应该不会是马汉。”白驰赶紧说。

赵虎和公孙也面面相觑,看马汉的枪管冒烟没有。

马汉抬头看两人,良久才说,“可能是Eleven!”

“然后要怎样?”公孙一脸疑惑。

就在众人有同样疑惑的时候,突然……

峡谷之中传来了“fu”一声,似乎是谁点了根火柴,扔进了风里,又或者是谁吹了正燃烧的蜡烛。

片刻的静默之后,突然就“轰”一声,整个峡谷都燃烧了起来……一片火光,如同森渊地狱,刺目异常。

“啊!”公孙突然一拍手,“峡谷里边都是骨头,里边含有大量的磷,能点燃……”说到这里,公孙又拍了拍头,“不对啊,也不至于跟加了助燃剂一样……”

“样”字刚出口,火光之中突然光芒万丈,就好像放烟火一样,有白色的烟雾带着刺目的光芒四散开来。

众人都张大了嘴看着……该怎么说呢,说不出是好看还是不好看,但纷乱的白、燃烧的红,还有略显狰狞的山石,带着诡异的扭曲之感。

“这是白磷弹的效果。”马汉一脸困惑。

“白磷弹是什么啊?”马欣不太懂。

“丫头,白磷与氧气接触极易燃烧,而且一旦附着在什么东西上,不烧完是不会熄灭的。”尤金慢悠悠地说。

马欣撅嘴,“我化学靠满分的,少显摆。“

尤金嘴角瞅了瞅,赵虎帮着解释了一句白话的,“白磷弹,朝天上打就是照明弹,朝地上打就是□□。”

马欣微微地张着嘴,“武器啊?!”

……

“可能是焚化炉的燃料。”白锦堂看着眼前烧成了一团糟的峡谷,幸亏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在转角之后,而火势也没有蔓延过来,看来是做了处理了。

展昭再抬起头,赵爵已经不见了。

“玉堂。”展昭提醒白玉堂,“赵爵不见了!”

白玉堂倒是没怎么觉得意外,而是凑过去低声跟他说,“你没发现么?”

“发现什么?”展昭纳闷。

“包局也不见了!”白玉堂一开口。

众人一起转身四外看——包拯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溜走了!

“啧!”展昭一跺脚,懊恼,“竟然没提防这招,他一定跟赵爵做交易去了,他拿到他想要的,赵爵干成他想干的,搞了半天我们都是来给人家帮衬的,白打工还不给钱拿!”

说罢,他就要跑去找包拯。

白玉堂一把抓住他胳膊,“不准去。“

展昭愤愤回头,不满地看白玉堂,“这次机会难得……”

“我知道。”白玉堂点头,“但是现在山谷里边到处都是白磷,碰到了不堪设想!”

展昭看了看远处还在燃烧的峡谷,磨牙,还是不甘心。

“放心吧。”白玉堂突然拿出了之前蒋平给他们准备的电子地图,上边一个红点正挪动呢。

展昭好奇地看白玉堂,“怎么会?”

白玉堂一挑眉,给展昭看衣袖,“我刚才两颗扣子都扯下来了,一颗在包局兜里,一颗在赵爵兜里。

展昭愣了良久,突然捧住白玉堂的脸就狠狠啃一口,“天才!”

白玉堂倒是难得的不好意思了,众人都问,“那接下来要怎么办?”

白锦堂以一种鄙视的眼神看着众人,“着火了当然打119!”

……

沉默半晌,白驰掏出手机,打电话叫消防车。

其实不用他们打,这么大动静,消防车、警车都惊动了。

展昭等人功成身退,留下还觉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就是想不起来的特警队长和一众特警队员以及被救出来的小朋友,等待当地警方的到来。

众人按照电子地图上包拯的行径路线,找到了一条路……完全没有受到火势的影响,一直往东边走了过去。

在峡谷的一个弯道口,展昭等人截住了包拯。

包拯手里拿着个大包,尴尬地看着众人。

白玉堂对洛天指了指包拯手里的大包,“洛天,帮包局拿证据回SCI”

“哦。”洛天过去拿了大包,将黑包打开,发现里边是一捆资料以及一部电脑。

展昭拿出资料翻了翻,抽出了一张很厚的铜版纸来,就见是一张极其清楚的地形图。白玉堂也翻看了一下资料,皱眉问包拯,“包局……这是什么?”

包拯摸着下巴磕望天。

白驰凑上来,“啊?这不是之前那桩没破的毒品案子的资料?!”

赵祯挑了挑眉,“哦……原来是完全不相干的案子的资料。”

白驰以非人的速度翻看了大半的资料,“哇……里边有破十几个大案悬案的资料啊!”

展昭咬着牙瞧包拯,“这就是交换条件?!”

包拯尴尬,“那什么……”

白玉堂也无奈,搞了半天,根本不是赵爵案子的资料,也难怪展昭失望了。

“没理由啊。”展昭皱眉,“赵爵说了有好处给我的,他平常说话都是算话的。”

众人都凑过来看电子地图——但是赵爵那颗红点就停留在这里,没有移动过。四外望了望,赵爵的踪影不见。

展昭伸手去摸了一下黑包的底部,果然摸出了一颗纽扣。

众人泄气——被他溜走了。

“赵爵呢?”白玉堂问包拯。

包拯犹豫了一下,指了指后方,“他往那边走了。”

见展昭他们要追,包拯开口,“其实,他的确是有东西留给你们的。”

众人微微地愣了愣。

包拯拿出电话来,不知道打给了谁,说了几句后,挂断,告诉众人,“直升飞机烧毁了,飞机上的人并没有死,都在山谷里呢,有两个轻度烧伤,都抓起来了。”

展昭的眼神瞬间亮了亮,“那幽灵呢?”

包拯摇头,“他一早就跑了。”

众人都投过去一个怀疑的眼神。

包拯无奈一笑,“真的跑了,起码我没本事抓住他,至于别人……不是我可以控制的。”说完,慢悠悠走了。

展昭看着包拯走远,总觉得似乎少了什么。

“咳咳。”

这时,赵祯突然咳嗽了一声。

众人都看他。

赵祯一摊手,手里各种东西,皮夹子一个,还有手机两部,电子记事簿一个,笔记本一个,名片夹一个……等等。

“祯……”白驰困惑地看他,“什么啊?”

赵祯眨眨眼,“包局身上全部东西,刚才摸来的,你们挑挑看,挑完了我送回去。”

白玉堂按着抽动的眼皮子,白锦堂一拍赵祯的肩膀,“你的办事风格我中意!”

展昭赶紧翻看,没有一点负罪感。

白玉堂觉得没眼看,带着洛天爬上了一旁的山壁,到上方拿着夜视望远镜四处寻找。

展昭翻看了一阵后,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个黑色皮套笔记本上面。

他迅速翻看着笔记,越看越皱眉,最后翻完了,展昭脸色也微微有些变化,将笔记本和其他东西都塞给了赵祯,“赶紧放回去,不然要发飙了!”

赵祯赶紧带着白驰走了。

白锦堂看了展昭的神色纳闷,“是什么东西?”

展昭望向白锦堂,迟疑了一下,没说话。

白锦堂被他搞得莫名其妙,可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到上边白玉堂喊众人。

很快,白玉堂和洛天从山坡上跳了下来,带着众人往前方走,说“找到了”,众人也不知道他们找到了什么。

沿着山谷凹凸不平的地面一直往前走,白玉堂就注意到展昭的脸色微微有些白,似乎是有什么困扰。展昭很少这样,遇到难题或者想不通的事情他的表情通常是兴奋的,发生了什么事么?

白玉堂下意识地看白锦堂,白锦堂只能一耸肩——他也纳闷。

众人一直往东走出了好远好远,就看到前方山谷口的公路旁边,停着一辆大吉普。

在吉普车的前方,躺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白玉堂掏出枪,和洛天包抄过去,才发现躺在地上的人已经死了。

展昭走过去蹲下查看。

白玉堂认识这个不男不女的长相,告诉展昭,“最后一个幽灵。”

展昭指了指尸体的腿部,就见那里有一个血洞。

白玉堂蹲下检查了一下,困惑地看展昭,“应该是由斜上方狙击造成的,就在他准备开车门的那一刻。

展昭意义不明地摇了摇头,“赵爵说的,惩罚一个人最好的方法。“

“给他希望,再让他失望?”白玉堂说出口又摇头,“是给他希望再让他死亡……”

“这个人是怎么死的啊?”洛天看着张着双眼望着上方璀璨星空的尸体,全身上下只有小腿肚上的一个枪眼,没理由啊,流血也不是太多,为什么死了呢?

“中毒么?”

“中枪。”展昭突然伸手,用手指比了□□的样子,食指按住了尸体的额头。

白锦堂伸手按了按尸体的额头,果然凹了一块……

“赵爵杀的么……”白锦堂自言自语,“这死法真是违背常理。”

白玉堂走到车边,蹲下看了看,地上有十来个摔碎的试管,还有一堆已经烧成了黑色的纸灰,一点都没留下,山风吹过,已经一点点消散于风中。

“嘟嘟……”

众人被车子的喇叭声吸引,抬头望向远处,就见在远处的盘山公路上,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

车子的副驾驶座车窗开着,赵爵趴在那里,给了众人一个飞吻。

他回身关车窗的刹那,众人看到了开车的是白烨。

车子很快消失在了黑夜的公路上,以容不得众人追赶的速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展昭叹了口气,看白玉堂,“案子算是结了。”

“你还有没有疑问?”白玉堂看展昭。

展昭摇了摇头。

白玉堂微笑,“那就好。”

展昭转回身,和众人一起撤离。

刚才包拯兜里的那个笔记本上的字迹,是赵爵的,那是一本赵爵写于二十年前某一年的日记。那一本日记里,记录了一些事情。展昭知道,那才是赵爵真正答应他的,给他的礼物。当年的夜幕是如此的深沉,哪怕只是掀开小小一角,往里边窥探,展昭都觉得触目惊心,难以承受。

……

三天后,众人收拾东西准备回S市。

白锦堂收到赵爵的短信说他很喜欢这个火车办公室,于是给了他一个地址让他快递到另一个城市。

这苦差事当然交给双胞胎了,大丁小丁找了几辆集装箱车子还动用了运输机,场面很恢弘。

白玉堂这几天一直在观察展昭的变化,他除了第一晚发呆一整夜之外,其余都正常。现在更是彻底恢复了常态,而且整个人似乎轻松了不少,活泼了点。

白玉堂也没问他,如果想说,展昭自然会跟他说,展昭不说绝对不是因为要隐瞒什么,而是可能不知道怎样开口,白玉堂当然会等待,不着急。

众人收拾完了,准备离开的时候,却找不到马汉了。

赵虎撇着嘴摇头,“他一大早出门了,说有点事情办,让我们自己回去,不用等他。”

展昭看白玉堂。

白玉堂反正也不是很赶时间,就叫赵虎发短信告诉马汉,办完事来机场集合。

……

此时,在T大学门口的停车场里,一辆黑色的大吉普前边,一个黑衣人正将两个大箱子装进车子的后备箱。

“一具尸体一把枪,你准备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上路?”

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黑衣人回头,戴着墨镜,额头上有一块胶布,似乎是有擦伤。

将后备箱关上,摘下墨镜,是Eleven的脸,看着身后什么都没拿,双手插着裤兜同样是一身黑的马汉。

“你长大了,以后不再需要我了。”Eleven开口说话,“昨天几枪打得很好。”

马汉盯着他看,“你和赵爵合作,是因为要给黑K报仇?”

Eleven不置可否地挑了一下眉梢,“算是吧。”

“那仇报完了么?”马汉问。

“刚刚开始而已。”Eleven淡淡一笑,“刚刚开始序章,怎么就会落幕。”

马汉皱眉,“杀死你搭档的是幽灵,幽灵既然已经死了,你还要继续做杀手?”

“他不是我的搭档。”Eleven摇了摇头,“是世上唯一一个和我一样的存在,我也不是报仇,只是有些人,该付出代价,他们,也包括我们。”

马汉皱眉,但还没来得及开口。

Eleven却是接着说,“你的技术是完美无缺的,但是你不适合做一个杀手,只适合做警察,知不知道为什么?”

马汉摇头。

“这么久了,你还没弄明白为什么?”Eleven将眼镜戴回去,“不过不要紧,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等一切结束的时候,你会找到答案。”说完,他开车门上车,调转车头从马汉身边驶过的时候,停了一下。

“帮我问候白玉堂。”Eleven抽出一根烟来,“还有展昭。”

“什么时候才是结束?”马汉伸手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一根烟。

Eleven的双眼下意识地望向那枚被子弹射穿的打火机,烟被点燃,红黑相间,烟雾暗淡。

“总有结束的一天。”Eleven无所谓地一耸肩,“没有什么是永恒。”说完,发动车子,离去。

……

飞机上,赵虎和马欣在斗地主,一群人围着看,插科打诨很热闹。

白玉堂靠着里斯本厚实的背,发呆。

“喂。”展昭拍了拍他膝盖,给他递过去一杯咖啡。

白玉堂接了咖啡,问展昭,“说起来,当年误杀了辛辛的,究竟是谁?”

“是子弹咯。”展昭也靠着里斯本躺下,挨着白玉堂,手里捧着热腾腾的咖啡。

“子弹?”白玉堂看他。

“知不知道为什么Eleven教马汉开枪,第一件事就是让他不要造成连带伤害?”

白玉堂摇头,“总不能说杀手也有一颗善良的心?”

“呵。”展昭摇头,“是因为喜爱。”

“什么意思?”白玉堂不解。

“杀手未必是善良的,但人都有个喜好,马汉小时候抬起Eleven枪管的举动,让Eleven很喜爱这个小孩,仅此而已。”展昭慢悠悠道,“你若是喜爱一个人,会怎么做?”

白玉堂微微点了点头,“尽量避免他遭到伤害。”

“教一个马汉这样生活环境以及天分性格的人,是要让他避免因为自己的能力误伤别人而后悔终生。”展昭话锋一转,“而如果你喜爱的是一个辛辛这样生活在风雨飘摇环境,杀手林立之地的小孩子,会教他什么?”

白玉堂微微皱眉,“教他怎么样躲避被人伤害。”

“说直白点呗。”

“教他怎么样的地方,不会被子弹击中。”白玉堂皱眉,“辛辛牢记了,所以在发生枪战的时候躲到了那个角落,以至于被流弹所伤?”

“重要的并不是那一颗子弹是谁射出来的。”展昭喝了一口咖啡,“重要的是你原本想救一个人,却害死了一个人,就好像老天爷无时无刻都在你耳边提醒,你是多么不详,多么给人带去灾祸,让人寝食不安,简直是百倍的折磨。”

“那赵爵所谓的惊喜……”

“是发泄,也是迁怒。”展昭淡淡一笑,“无论谁伤害他爱的人,就算是命运,也要摧毁,就算结局是死,也要最漂亮的葬礼,最动听的镇魂曲,给永远不属于他们的幸福送行。”

白玉堂捧着咖啡杯出神,“他为白烨摧毁所有跟辛辛死有关的地点和人,迁怒一切事情发生的源头……”

展昭点了点头,“赵爵整个人,只有表象是平和的,他的感情是歇斯底里的,无论是爱还是恨。”

“白烨临走的时候,显得很无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公孙也参与了对话,“他还说他不喜欢。”

“他的确应该不喜欢。”展昭微微一笑,“赵爵是让他学会痛恨命运,而不是痛恨自己。”

“赵爵已经疯到,别人是顺从命运或者抵抗命运,而他是想命运报仇的程度了么?”白玉堂皱眉,“自我毁灭啊……”

“作为他的监护人。”展昭提醒,“白烨的确会很头痛。”

“他想让白烨跟他一样疯到底啊……”公孙无奈,“这算是另类畸形又极致的爱么?“

“啧啧。”展昭摆手,“不用把他想得太复杂,只是坏小孩单纯地不想一个人坏,想要找个伴,仅此而已。”

……

“阿嚏……”赵爵揉了揉鼻子,睡眼惺忪地翻个身,看身边的白烨。

白烨则是回头看车后座被五花大绑还堵住了嘴的人,皱眉看赵爵,“你制造个他已经死了的假象,把人带回来,准备干吗?”

赵爵食指轻轻按了按嘴唇,笑得邪气,“当然是准备下一个篇章,才刚刚序曲,没那么容易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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