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的一句话,不止惊了洛阳,也惊了洛天和白玉堂。

洛天惊讶地看着洛阳,问:“阳阳……你……”

洛阳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盯着自己看的三个大人,道:“什么呀?”

“你刚才那样问问题是从哪儿学来的?”展昭追问,“谁教你的?”

阳阳摇摇头,道:“没有人教我啊,我自己学的……”

“你跟谁学的?”展昭问。

洛阳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指,轻轻地指了指展昭,小声说:“跟,跟展叔叔学的呀。”

洛阳的话一出,几人当场愣住。

“我?”展昭也有些回不过神来,问阳阳,“从我书上?”

白玉堂摇了摇头,蹲下伸手摸摸阳阳的脑袋,道:“阳阳,你是不是经常看这猫跟人说话,所以就不自觉地模仿起来?”

洛阳点点头,“嗯……我觉得,虽然SCI的大家都很厉害的,不过,还是展叔叔最厉害。”洛阳说着,躲到洛天身后,小声说,“爸爸也说,展叔叔说话,跟有魔力一样,要我多从他身上学习怎样说话。”

展昭彻底傻了,而白玉堂则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哈哈大笑起来,洛天也忍不住笑,问洛阳,“那你刚才的行为呢?解释一下干嘛要那样问话?”

洛阳点点头,小声说,“展叔叔跟人说话的时候,总是看着人的眼睛,给人一种,好像认真在听你说话的感觉。然后,展叔叔会有一些引导人思考的话……好多次了,不是教别人怎样回忆,而是让人回到那种环境里面,让人不自觉地想起来。还有,展叔叔说话的时候,有时候会用手拍拍被问话的人,感觉就很亲近……所以我……”

白玉堂在沙发上笑够了,转脸看呆呆坐在阳阳面前的展昭,笑:“猫儿……乌龙了。”

展昭瞬间脸通红,有些歉疚地看着洛阳,阳阳则躲到洛天身后对展昭吐舌头,“好凶诺。”

“阳阳,没礼貌。”洛天回头看了洛阳一眼,洛阳噘嘴。

白玉堂走过来,将尴尬的展昭抱起来,对洛天道:“你先陪两个孩子坐一会儿,我们很快回来。”说完,抱着想把脸藏到衣领里面去的展昭,走出病房,来到了拐角处的楼梯间里。

走进了安静的楼梯间,白玉堂将展昭轻轻放到台阶上,自己则蹲下直视着展昭,伸手捏他下巴,“怎么了猫儿,厉害呀,小阳阳都是你粉丝,老少通吃啊!”

“去。”展昭瞪了他一眼,不再多说什么,低头不语。

白玉堂手上用力,将展昭的下巴微微地抬起,道:“还有啊,你刚才说什么?咱俩的基因特别好?”

展昭点点头。

白玉堂失笑,“你跑步比乌龟还慢,好个屁啊。”

展昭生气,抬起没受伤那条腿,踹了白玉堂一脚。白玉堂躲开,坐到了他的身边,道:“怎么,展博士,最近焦虑啊?”

“你才焦虑。”展昭生气地瞪了白玉堂一眼。

“猫儿……”白玉堂摸摸下巴,道,“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基因再好,没有后天的努力,是绝对没有今天的成就的。”

展昭仰起脸看了看白玉堂。

“还有。”白玉堂继续说,“这世上基因好的人何止万千……不见得各个有成就。”

展昭点点头。

“你在害怕。”白玉堂笑,低声说,“怕和赵爵有关系……而且从第一次见赵爵开始,你就一直对他的事情非常敏感。”

展昭想了想,点点头,看白玉堂,“那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和你一样,是一个很有影响力的人。”白玉堂回答。

“你觉得……我们没有问题?”展昭问。

白玉堂摸摸下巴,“有问题又怎样?这世界上,谁绝对没问题?”

展昭听完之后,若有所思,随后,脸上的紧张表情消失了,小声嘀咕:“死老鼠,就你精。”

“早说了么。”白玉堂得意,“你是研究人的专家,我是研究你的专家。”

展昭瞥了他一眼,突然“啊”了一声,“我还想到一点!”

“什么?”白玉堂问,“是关于陆良和赵静父母认识的事情?”

“不是啊。”展昭摆摆手,“刚才阳阳说,他是看着我的样子,才学会像模像样的问话方式的,而且还有一些催眠的影子,是不是?”

“嗯。”白玉堂点头,“都说了你很有影响力了……啊~~猫儿,我明白了。”白玉堂点点头,道,“你的意思是,阳阳只跟你相处了短短的一段时间,就能学得有模有样,那么当年,赵爵身边的人,难免会没有一个是那样模仿他的。”

展昭点头:“而最吸引人去模仿的,与其说是凶案或者对心理学的痴迷,还不如说,是对赵爵本人的痴迷。”

“所以,我们只要查一查这次案件里面有没有和当年的赵爵有关系的人就行了……等等,赵爵传话来让我们防着言丽……那换句话说,我们应该先查查言丽的关系人里面,有没有当年和赵爵有关系的,对不对?”

展昭笑着摇摇头,转过脸,伸手轻触白玉堂的脸颊,低声道:“小白,你知不知道,如果论基因……我、大哥、白驰、都是只有一方面优秀……唯独你,最完美。”

白玉堂抓住展昭的手,凑过去亲他,“再优秀,还不是被你吃得死死的?”

……

两人回到病房时,洛阳还在和赵静玩,洛天则坐在沙发上看杂志。

“洛天,你带阳阳先回家吧。”白玉堂道,“我和猫儿去找陆良。”

“好的。”洛天想了想,道,“我先送阳阳回家,然后去陆良的办公室楼下等你们。”说着,他看了一眼展昭受伤的脚。

白玉堂心知他是担心自己一个人带着受伤的展昭行动会不方便,就点头同意了。四人分头行动,展昭和白玉堂驱车来到了陆良的办公室楼下。

“霍……”白玉堂仰起脸看了一眼,“这研究室挺气派的啊。”

展昭笑:“陆良也算是国内知名的心理学家,而且他还是开私人诊所的,当然收入不菲,还带了那么多学生。”

“上楼看看吧。”白玉堂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把轮椅,推到展昭的旁边。

“这……养老院的轮椅?”展昭吃惊,“你什么时候拿的?”

白玉堂耸耸肩,“等你脚好了我再给人送回去。”

展昭皱鼻子:“贼老鼠!”

……

两人进了陆良的诊所,前台赶紧招待,很客气地问:“两位有预约么?”

白玉堂拿出证件给她看,道:“我们找陆良有事。”

“哦……”前台赶紧点点头,拿起内线电话打给陆良,随后,陆良亲自下楼来,一看见坐在轮椅上的展昭就一惊:“展博士,这是怎么了?”

“哦……”白玉堂没等展昭回答就道,“走路不小心,崴脚了。”

“这么不小心啊。”陆良边说,边请两人到办公室坐下,给两人倒茶端水果,说不出的热情,“说起来,我还没有机会谢谢两位的救命之恩呢。”

白玉堂微微一笑,道:“这些就别提了,对了,陆博士,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哦。”陆良也坐下,点头,“是关于开膛案的事吧?”

“不是。”展昭摇摇头,道,“你认不认得赵崎夫妇?”

陆良愣了一下,“赵崎?”点头,“认得,他们是我的病人,不过很久没来了,出什么事了?”

“他们是你的病人?”白玉堂不答反问,“两个都是?什么病?”

“哦……”陆良站起来,到书架前找了一阵子,找出一份资料递给展昭,道,“他们的病很少见的,不过不严重。”

“间隔性记忆混乱?”展昭看了一下两人的病例,吃惊地抬眼看陆良,“这病例的确是很少啊。”

“对啊。”陆良也点头,“所以我还特意拿两人做了研究的课题,对他们进行认真的治疗,不过很可惜……他们突然不知所踪了。”

“间隔性记忆混乱是一种什么病?”白玉堂问。

“嗯……怎么说呢。”陆良想了想,道,“病情的表现就是……比如说一对夫妇,早晨,丈夫告诉妻子说,他去了一趟超市,然后遇到了一件什么有趣的事情。到了晚上,你问妻子,她就会告诉你,她早上去了超市,然后遇到了那件有趣的事情。”

“这么奇怪?”白玉堂吃惊,“也就是说,将别人的记忆和自己的记忆弄混?”

陆良一愣,随即哈哈笑了起来,“白队长的语言表达能力很强啊,我说了一段你就一句,比我说的好理解多了。”

白玉堂看了展昭一眼,“客气客气,习惯就好,这种事情也要多多练习……”

展昭一个白眼飞过去。

“夫妻俩都是这样的病么?”展昭问陆良。

“对的。”陆良点头,“这就是奇怪的地方。”

“恕我直言。”展昭道,“记忆方面的疾病,其实很大一部分是脑损伤造成的,可能并没有太大的心理问题。”

陆良笑着点点头,道:“这点我也曾怀疑过,不过有趣的就是,两人接受了全面的脑部检查,没有任何异样的情况。”

“这样啊……”展昭陷入了沉思中,就听陆良接着说,“另外,我觉得两人同时患上一种疾病,那就证明不是遗传,而是有某种成因的,鉴于两人的关系亲密,所以这个成因很有可能是两人一同经受的,为此,我曾经一度和他们共同生活过,想要找出病因,但始终未果。”

“是这样啊。”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这就好解释,为什么赵静对陆良的印象那么深刻了。

“对了。”白玉堂道,“既然你们共同生活过,那就一定了解他们的女儿赵静吧?”

“哦……静静么,我当然知道,夫妻俩很疼爱这个女儿呢。”陆良回答。

“你觉得,赵静有没有异样?”展昭问。

“嗯……”陆良迟疑了一会儿,点头,“这孩子,也有这方面的问题。”

“你是说,她也有记忆混乱的现象?”白玉堂吃惊。

“早期表现的并不明显。”陆良道,“不过,她有严重的健忘。”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那就错不了了,难怪一问三不知,原来都忘记了。

展昭还想再问,这时,突然有人敲了敲门,前台小姐推门进来,问陆良,“博士,安警官带着夫人来了,是不是让他们先等等?”

陆良一看手表,道:“啊……这么晚了啊,我忘了通知他们把预约推后了……”

白玉堂却和展昭对视了一眼,问陆良,“安警官?”

陆良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唉……那位警官先生的人生,简直就是人间悲剧啊。”

“让他们稍稍等一会儿。”陆良吩咐前台小姐,“就说我有重要的约会……”

“不用。”展昭突然道,“我们不急,让安警官先进来吧。”说完,问陆良,“安警官为什么会来,还带着太太?”

陆良摇摇头,道:“待会儿他们进来,你们就知道了。”

展昭和白玉堂狐疑地看门外,就听走廊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凄凉的女人哭声,声音干哑苍老,哭的是:“孩子啊……我的孩子啊……”

展昭和白玉堂就觉心口一滞,不一会儿,就见安叔扶着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太太进来。

几人目光相对,安叔猛地一震,看着展昭和白玉堂,“你们……”

“呃……”白玉堂站起来,“我们来问些跟案子有关的情况……安叔你……”说着,看了看安叔身边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呵……”安叔苦笑一声,道,“我太太。”

展昭和白玉堂睁大了眼睛——安叔的确是不年轻了,可是,这老太太看起来都可以做他妈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安叔摇摇头,“没办法……她受不了刺激,一夜白头啊。”

展昭和白玉堂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安叔的夫人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在哭,哭一会儿,自言自语地唤一会儿孩子,感觉很是凄惨。

“安太太是伤心过度,引起的精神崩溃。”陆良道,“我也是尽量让她能平静下来。”

展昭和白玉堂点点头,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呆不下去,两人就先告辞离开了。逃也似的出了诊所,就见洛天已经在车子前等了。

见两人出来,洛天急忙道:“队长,刚才安警官带着一个老太太上去了……”

“我们知道。”白玉堂点头,把展昭扶上车,自己也坐回车里系上安全带,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良久,听身边的展昭一点声音都没有,白玉堂转脸看他,本以为展昭会是一脸的伤感,但一看——展昭紧皱着眉头,似乎是有什么事情想不通。

“猫儿?”白玉堂问,“你怎么了?”

展昭犹豫了一下,看白玉堂,道:“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

“什么?”白玉堂不解。

“嗯……我觉得。”展昭转脸看了看陆良的诊所,“安叔的老婆……不像是刚刚疯的。”

“你是说……”白玉堂一想,点点头,“也对啊,这个样子,说她疯了十几年我都信。”

两人正在不解,白玉堂的电话想了起来。

一看来电是蒋平打过来的,白玉堂按下免提,电话那头传来了蒋平的声音:“头儿……所有的视频我们都看过了,宴会上面的、你拿回来的停车场的、还有警局的。”

“有什么发现?”白玉堂和展昭问。

“你们还是快回来吧,有些很有趣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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