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田一美怒气冲冲地回来了。渊上巡查的动作虽温和,却紧抓着她的手,她似乎在抵抗。

“身体还好吗?”知佳子立刻走近她。

“我想回家。”一美不愿意看着知佳子。“我说要回家,可是渊上小姐不理我啊。”

知佳子搂着一美,试图让她坐下来。一美双脚站直,奋力抵抗。

“我已经受够了,受够了!”

“怎么了?”知佳子直视着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慌张?”

知佳子的语气平稳,却带有些许怀疑。一美总算听进去了,顿时全身放松。

“我好想吐,让我回去吧。”

她的额头冒汗,手也在颤抖。

“光是想到沾满血迹的连帽外套,我就受不了,快不能呼吸了。我不想待在这里。”

“那请你母亲来接你,你们一起回家吧。”

“不用叫她!”

“我这就去找她。”渊上巡查敏捷地离开房间,她对一美不忍的情绪,表现在行动上。这也无可奈何。知佳子心想,她一路耐心地陪着一美,辛苦她了。

“我去叫车,先送你们回家,请你再等一会儿。”

三田佳惠在彼端侦讯室里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进来。一美双手环抱着身体,伫立在房间角落。

知佳子看着双面镜彼端。

“没人招供啊。”

佳惠低头嘀咕。

“这样还要怀疑我们吗?”

“你等三十分钟、等三个小时、等三天都是一样的结果。”稔又开始跺脚。“我不知道连帽外套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是啊。”律子也附和。

“如果要找有动机的人,应该还有其他人吧。所田先生他家有问题啊。”,佳惠说完叹了一口气。“他说家里的气氛冷到极点。”

“所以你以为他会离婚,然后娶你罗。”稔讽刺地笑道。“你也真傻呀,那是外遇男的基本招数,年纪一大把了,连这也不懂啊?”

佳惠瞪着稔。“所田先生不只对我抱怨这些啊,你们也听他说过吧,那次的网聚,他不是谈了很多!”

“是吗?我好像只记得你说自己有多么孤单寂寞,生活很乏味。”

“你有完没完!”

“哇!好可怕喔。”

武上拿起资料,在桌上敲了敲再收齐。稔缩着脖子说:“你看吧,连刑警先生都怕你。”

“希望你能了解我的意思。”三田佳惠双手攀着桌边,靠近武上说道:“所田良介先生是个孤单的人,我能感同身受,因为我自己也很孤单。我们的‘家庭游戏’有它的意义与价值,它确实存在。”

稔摇摇头。

“所田先生的现实人生很不幸。他和太太、女儿处得不好,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很空虚,生活毫无目标。”

武上静静地反问。“所以才会与今井直子交往,他是不是说过这句话?”

佳惠不为所动。“他的确对女人比较软弱。我觉得好像是女方死缠着所田先生。他在公司内部……,也发生过感情纠纷。”

“你知道的事情还不少呢。”

“你们不是查过了?”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别小看那家公司,奥立安食品的员工守口如瓶,怎么问都问不出来。”

“没大脑,大嘴巴。”律子数落佳惠。“自从你闯进来以后,我们的关系才会变得这么奇怪,你没感觉啊?”

“为什么你们老是把我当成坏人?”

“是你不对啊。”

“哪里?我哪里不对?你说说看啊,举出具体的例子嘛。”

律子哼的一声冷笑。

“你说不出来嘛。我看你只是吃醋,心理不平衡。”

律子睁大眼睛。“吃醋?我吃谁的醋?”

“所田先生把我当成‘妈妈’,真心对待我。你就是看不惯他这么做吧,因为你不再是最重要的,所以才会生我的气吧?”

律子戳戳稔的手肘。“喂,听到没?这位大婶,好像误会很深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佳惠扑向律子,稔站起来,武上大喝一声。“住手!”

三人吓了一跳,纷纷停了下来。屋内一片寂静。

隔了一拍,有个东西掉在地上,那是德永的文具。他望着所有人,缓缓地蹲下来捡拾。

然后,他说了一句:“失敬。”

当下的气氛很诡异。加原律子发出孩子般的咯咯笑声。

“你看那个记录的刑警先生,很有趣吧。”她对稔说,“失敬是什么意思啊?”

“是失礼的意思。”武上面露不悦地解释。“一般会话不会使用这种字眼。”

静默再度袭来。

远方传来微弱的警笛声,滑进这片寂静中,从窗外,穿越涩谷街道,朝着这里逐渐逼近。

“又有事啦?”律子低语。“警察真忙,不用再陪我们了吧?”

“对啊,连帽外套都找到了,已经够了吧。”稔在一旁帮腔。“从这条线索去查,应该可以抓到凶手吧?”

德永拿起话筒,彼端立刻有人接起。他对着话筒问:“那个警笛是怎么回事?”随后语气严肃地说:“连我们这边都听得一清二楚呢。”

对方不知道在解释什么。“我懂了。”德永挂上电话后,对武上说:“到了。”

“你们在说谁啊?”律子穷追不舍。“喂,刑警先生。那个警笛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是命案吗?”

“跟你们没关系。”武上说:“如果是命案,你们光是应付一个所田良介就够了吧,我们也想专心逮捕凶手。”

佳惠突然懒散地伸出双腿,说道:“一定是他太太。”

仿佛恶意从她嘴角滴落。

“他太太就是凶手,错不了。不是听说命案现场传出女人的尖叫声吗?”

武上问道:“这是你的推论吗?”

“没错。”佳惠一口断定,抬头说:“除了他太太,找不到其他人这么恨所田先生和今井直子,想要置他们于死地。”

“是这样吗?”

“刑警先生倒是对他太太挺同情的嘛。如果只看表象,大家当然会认为外遇的丈夫有错。但是夫妻失和,不一定只有单方面的过失吧?”

“我可不这么认为。”稔说:“这件事绝对是所田先生的错。”

佳惠似乎不再理会律子或稔,她直视着武上继续说下去。“凶手就是他太太。她先杀了今井直子,再杀死所田先生。就是因为太过情绪化,才会在所田身上连刺好几刀。”

“如果所田太太是凶手,命案应该发生在家里吧?”

“那可不一定。她知道所田先生在下班后会去看房子,可能在那里等着吧,下手之后急忙逃回家。她家不是在附近吗?时间上很充裕啊。”

“我懂了。不过,你的推论只是依据他们的感情纠纷吧。”

“不,我有其他依据。”

她一改原本文静柔弱的表情,展露好强的一面。

“这件事是我在网聚上听说的,这些人也知道。”她瞄了律子和稔一眼,“所田先生曾经提过有人在监视他。”

“监视?”武上皱眉。

“是啊。他还说过,外出时总觉得有人在跟踪他,据说好像是他女儿。”

“是所田一美小姐吗?”

“是啊,其实那天网聚约在下午两点这种不上不下的时间,就是因为四月三日那天,一美小姐,的补习班有考试。这场考试非常重要,所以他认为他女儿绝对不会跟踪他。”

律子和稔彼此互看一眼。

“这是真的吗?”武上问了他们俩。

“嗯,是啊。”

“他是说过这种话。”

“在车站会合时,我也发现他紧张兮兮的,他很担心女儿会跟踪他。”律子看着自己的指甲说道。

“我心想,真是一对不幸的父女。所田先生的女儿一美,真的这么恶劣吗?”

武上不回答律子的提问,继续问佳惠。

“如果他女儿在意父亲的动向,那也是他女儿的问题吧。我认为这不会构成怀疑他太太的依据。”

佳惠显得不耐烦,口气恶劣地说:“所以我猜是他太太利用女儿调查他嘛。”

“这是跳跃式思考吧。”

“不过女人就是会这么做啊。他太太不是很了解所田先生喜欢拈花惹草吗?满怀恨意,但还是假装原谅他。因为顾及面子,所以没办法亲自调查老公的底细吧?”

佳惠自信满满,嘟着嘴说:“我猜女儿也全力配合吧。女儿永远站在妈妈这一边。据说一美还偷看过所田先生的电脑呢,所田先生早就发现了,不过他想看看女儿的反应,所以装作不知情,任由女儿偷看。”

“你是说,所田一美小姐已经知道父亲跟你们在玩‘家庭游戏’?”

佳惠得意地仰起下巴说:“是啊,所以网聚那天,他才会那么小心,深怕太太和女儿找上门。所田一美小姐早就知道了。既然知道,我想她心里也不舒服吧。”

“骗人。”

知佳子看着一美,她已经面向双面镜,双手用力环抱身体,脖颈间甚至浮现血管。

“她骗人。”她重复这句话,甩了甩头。凌乱的头发形成一股褐色奔流,披散在肩上、拍打着脸颊、在背部摇晃。

“通通都是骗人。”

“一美小姐。”

“我根本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骗人、骗人、骗人、骗人!”

“我想请问各位一件事。”

武上缓缓地调整坐姿,将全身重心靠在椅背上,他看看三个人的表情。

“所田良介先生有个独生女,名叫一美,那是他的亲生女儿,是他现实中的小孩。”

稔紧盯着桌面,紧抿双唇,下嘴唇都快看不见了,律子则看着武上,佳惠别开头,视线投向窗边。

“一美小姐正在观察所田先生与你们建造的虚拟‘家庭’,所田先生也发现她的行为。你们确实听见他这么说,没错吗?”

律子点点头。

“他明知已经被女儿发现,却因为想知道女儿的反应,所以故意装作不知情。”

律子再度点点头,阖上双眼。

“他还向你们透露自己的家庭生活不如意,他说他与太太和女儿之间的关系已经降到冰点,所以很孤单。”

停顿片刻以后,武上才又开口。

“在我听来,这是极为自私的借口。”

佳惠终于眨眨眼,但依旧固执地别开视线。

“当然,这是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武上继续说:“或许是因为家庭没有温暖,他才会搞外遇,他才在网路上寻找理想对象,玩扮家家酒游戏。或许是他做出这么自私的举动,才会让家庭失去温暖。我们不知道哪个问题发生在先,或许这只是观察角度的不同,其实两个问题是同时发生的。”

“我……”律子声音微弱,欲言又止。

“所田先生应该没发现自己对妻女做了多么自私又残酷的事情吧。当事者都是这样。”

“在网路世界里玩扮家家酒,有这么自私残酷吗?”佳惠气愤地反驳武上。“我们和所田先生并没有变成真正的家人,我们只是在演戏。而且,这也只是在网路上发生,大家享受虚拟的理想家庭,互相欣赏对方扮演的角色。这件事真有那么严重吗?”

武上缓缓地摇头。

“这件事本身并不自私也不残酷,任何人都需要幻想空间吧。”

“那就没问题啦。”

“但是,如果它影响到现实生活,那就另当别论。”

佳惠显得不耐烦,律子则是把头垂得更低。

“当一美小姐发现时,所田先生就该打住了,不过他并没有这么做。后来,他还有一次机会可以踩煞车,这个机会无非就是那天的网聚,他向你们抱怨自己的生活,把女儿偷看他电脑一事告诉你们的那一刻。”

加原小姐!武上问了律子。

“所田一美小姐的年纪跟你差不多,你知道这件事吗?”

律子不回答。

“当你看到所田先生,听他说了那些话,你没有任何感觉吗?即便你们只是在玩虚假的‘理想家庭游戏’,你不觉得他也不该让一美小姐看到吗?你不能站在一美小姐的立场,想像她的感受吗?”

“可是我……”

“你父母对你漠不关心,你也不满他们。你说过这句话吧?”武上继续说:“如果你父母毫不关心你,而你却发现他们找来一个陌生女孩扮演乖女儿,你会有什么感觉?你不会难过吗?不生气吗?你会怎么想?”

稔动了动身子,开口说:“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想玩了。”

武上默默地看稔,稔也看着武上,不过持续不了多久,稔受不了便别开视线。

“我觉得这种事……,不太好。”稔说。

“你有没有对所田先生说出你的想法?”

“没有。”

“为什么?”

“我们的关系没有那么亲密啊。”

“你们不是一家人吗?”

稔牵动嘴角,笑着说:“才怪!”

他的语气充满不层。

“终究只是享尽好处的游戏罢了。”

“享尽好处?”

“大家只想在上网时享受好心情。我只是想要个姐姐或妹妹,也想要个可以谈心的老爸。”

就是这么单纯……,稔的声音越来越小。

“可是最后并没有成功,情况变得很麻烦,所以我打算离开。”

充满借口的说辞,几乎听不清楚语尾。

“你呢?”武上问了律子。“你在网聚之后也没有任何改变,还是继续进行你们的‘家庭游戏’,对吧?”

“因为……,很重要。”

“对你而言是重要的。”

“因为那是现实生活中找不到的关系,我也跟我爸妈处不好,这是真的。”

“所以没空思考所田一美小姐的感受。”

律子撩起头发点点头。“她不在现场啊,我看不到她本人,也不认识她。老实说,我们根本不能确定是不是真有一个叫一美的女孩。”

“可是,所田先生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们了?”

“我们怎么知道那是不是真的?网路上虚实难辨啊,就算在网聚上见了面,也不能完全摸清对方的底细啊。”

“所以你怀疑所田先生说谎。”

“对啊……,我也觉得这么想比较轻松吧。”

“你们‘一家人’只要往轻松面想就够了,你们可以保持一定的距离,这就是网路世界的好处吧?”

“刑警先生,你好像对网路有偏见呢。”

佳惠突然开口。

“在虚拟世界里的人际关系,还是有相当于现实社会的价值与温暖,那不只是虚假与谎言横行的场所。有时候就是因为看不到彼此,才能够抛开自己的样貌或立场,流露真性情,培育真正的亲情。”

稔犹如吐痰般开口说道:“还有脸讲这种话,老女人。”

“你给我闭嘴!或许网路对你来说只是个捣蛋的场所,不过对我可不一样!”

“我哪有捣蛋。我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吧。我是要告诉你,你根本没有资格谈这种大道理。懂不懂啊?老女人!”

佳惠拍打桌子。“你不要开口闭口老女人、老女人,我可是有名字的!”

“你就是老女人,所以这样叫你。我说错了吗?啊,对了,你不是普通的老太婆,你是欲求不满的老女人,只不过到处找地方宣泄自己的不满。”

“什么叫欲求不满!”佳惠宛如恶犬般咆哮。“你有没有想过,就是有你们这种人,歧视女性,让我们受尽多少委屈!只因我们不再年轻、没有老公、小孩,就被当作妖魔鬼怪,你可以想像我们的感受吗?”

佳惠的口水甚至飞溅到武上那边。

“我打心底厌倦这个社会,我已经筋疲力尽,可是还是得活下去,不工作就没饭吃。我知道连公司都嫌弃我。可是,如果现在把工作辞掉,我要怎么活下去?我要往哪里走啊?”

律子哑然,瞪大眼睛注视着佳惠。

“我需要一个避风港,所以那阵子真的很开心,享受当‘妈妈’的乐趣。就算那只是网路世界,我也无所谓,感觉好像连自己的人生都改变了,光是这样就很幸福了。”

所以,她没有余力斟酌所田一美的心情,她无法想像,甚至变本加厉,打算跳脱网路世界,接近现实中的所田良介……

“我不熟悉网路世界,所以还无法对它抱持任何偏见。”

武上面对满脸潮红的佳惠静静地开口。

“不过我至少可以理解,只要有媒介,就会产生人际关系。真实与虚假并存在现实社会中,我可以想像网路世界同样充斥着虚假与真实。”

佳惠擦拭眼角,依旧固执己见。“我们的关系是真实的。”

稔和律子不语。

“如果……,我是说如果,”武上的食指放在鼻头上。“所田一美小姐在这次命案发生以前找上你们,你们会怎么做?”

一阵沉默笼罩着他们。过了一会儿,律子终于开口了。“真有这个人吗?”

“当然有啊,活生生地存在这个世界上。”

三人又再度陷入沉默。

武上等待秒针绕了一圈,语气中带着叹息并宣布。

“谢谢各位的配合,今天到此为止。”

所田一美在哭泣。

右眼流下一行泪水,左眼也是,两行泪水突如其来地涌出。由于她伫立不动,泪水沿着脸颊、下巴,直接滴落在她的凉鞋上。

她依旧以双手环抱着身体,或许根本没察觉自己在哭泣。

“一美小姐。”

知佳子搂着她的肩膀,她的嘴角颤抖着,会吐出什么样的话?希望那句话是我们期待的台词,希望事情到此结束。知佳子在心中祈祷。

但,一美却这么说。“我想回家。”

知佳子感觉浑身无力,极度的悲伤使得眼前一阵昏暗。

“可不可以再等一下。”

“我想回家。”

“我想让你看看最后一位证人。”

她留下一美前往侦讯室,脚步沉重,连背部也感到沉重。

武上一见到知佳子开门,便立刻伸手到桌子底下,关掉麦克风的开关。知佳子摇摇头,只是简短地说:“请传唤他吧。”

武上向德永使了眼色。

德永正要伸手抓起话筒,那动作有点犹豫。他并没有看着武上,只是踌躇了一下子,随后立刻提起精神,抓起话筒。

然而,表情却十分严峻。

(这就叫“捻小孩的手”,是吧?)

没错啊,年轻人!武上在心中对德永说道。如果有需要,即便是小孩的手,我们也得牢牢捻紧,这就是我们的任务。

他的神色比想像中显得更紧张。一位巡查陪着他,再加上鸟居以手撑着他的腰部。他的身高一七五公分,比鸟居高出一个头,类似所田一美的发色,蓬松凌乱的发型宛如一个刚睡醒的孩子。脚上穿了一双运动拖鞋,裸露的趾尖卡到空旷的地板上,身子晃动了一下。

武上起身迎接。

“你是石黑同学吧?石黑达也同学。”

年轻人点头点了好几次,下巴不住地打颤,眼眶泛红,双手握拳敲打着侧身。

“谢谢你下定决心,愿意出面说明。”

石黑达也垂头丧气,恍惚地摇摇头,不知是什么原因,是否定还是肯定?是混乱还是悲叹?直到他出声之前,没有人知道答案。

“让、让我见一美。”

他的声音颤抖,充满了深深的体恤与悲痛,那是过去未会听过的声音。

“我想见一美。她在这里吧……,让我见见她,我们已经……”

骗人。

所田一美说道。这是她第几次说这句话呢?骗人、骗人、骗人。对一美而言,一切都是虚假的,所有人都在撒谎。

知佳子没说什么,只是站在她背后,静静地凝视着她。

“为什么……”

一美呢喃着,双手贴在镜面上。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说过不会屈服吗?不是说过会坚持下去吗?为什么?”

她以发抖的双手用力拍打镜面,一次、两次、三次。知佳子冲过去拉开她,她依然奋力挣扎,挥舞着双手,试图敲打镜子。

镜子彼端的石黑达也察觉到声音,靠近镜面,伸出比一美粗壮的双手紧贴在镜面上。

“一美……”

从麦克风传来的声音,在整个房间内扩散。

“一美,别再撑了。”

一美持续挣扎,椅子翻倒,包包掉落,一名巡查开门冲了进来。知佳子以严厉的眼神制止他,独自抱住一美。

“别再撑了。”石黑达也哭了,双手依旧放在镜面上,低头哭泣。

“已经不行了。一美,好不好?别再撑了,已经结束了,我们结束它好不好?”

一美在知佳子怀中渐渐瘫软,她垂着头,仿佛竭尽所能地压缩自己,弯腿缩肩,蜷缩成一团。

知佳子拥住她,把她抱在怀里,好比在世界末日,拥抱孩子的母亲般紧紧地拥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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